东拐七拐，逛到了大栅栏，瑞蚨祥的门头赫然出现在眼前。</p>

刘子祥进去，后面那个人就远远的等着，不一会儿，祥子焕然一新的出来，一身苏绸长衫，戴一顶硬缎子面帽子，胸前坠着一条表链。</p>

后面跟踪的人瞪大了眼。</p>

祥子这是真阔起来了！</p>

只见他招手叫了一辆车，后面那人傻眼了，好在以前也是拉过车的，只得跟着撒丫子跑起来。</p>

一袋烟的工夫，洋车在天元茶楼门口停下，刘子祥掏出一枚小洋，那车夫不住地弯腰道谢。</p>

刘子祥摆摆手，示意车夫就在门口等着自己，抬眼看了看门口的一副对联：天元始奕飞，围棋未终局。</p>

踱步走上去，后面跟踪的人慢慢凑上来，探头探脑打量里面的情况。</p>

茶楼里很热闹，里头有很多棋座。</p>

遗老遗少提笼架鸟，品茗闲谈，偶尔对弈两局，显得无比闲适，好似这几年间的动荡未曾发生过，他们仍旧优哉游哉、沉浸在天朝上国的美梦里一般。</p>

可要是知道他们的老底，就知道事情完全不是这样，这些辫子上抹着桂花油，甚至插着大玉兰花的体面人，在家里可能过的是啃窝头吃咸菜日子。</p>

有的连窝头都吃不上，只能吃稀粥。</p>

见了面还得说，“呦，您猜怎么着？昨儿叫了一只鸭子，要我说烤的真不行，皮儿不脆，还腻！”</p>

奇怪的是，不光有一些遗老遗少，长衫文人，里头还有许多穿军装的人，靠里边被围起来的雅座里，四周更是站着几个大汉，身形笔直，大热的天还穿的板板正正，腰间鼓鼓囊囊。</p>

雅座里并没有在对弈，一个公子哥儿穿着长袍马褂，百无聊赖地摆弄着眼前的茶杯，嘴里还嘟囔着什么。</p>

刘子祥走进去，跑堂的伙计迎上来，“这位爷您里边请，喝茶还是会友？”</p>

刘子祥并不答话，很有派头的扬扬下巴，示意已经有人在等自己，伙计识趣的退下去。</p>

径直走到雅座跟前，揽住一个军装汉子的肩膀，“堂兄！怎么在这里遇见了你，兄弟我在乡间找人下棋，几百里也没见过一个能跟我放对的，这不就进城来了，该是你我兄弟得见，这不就遇上了？”</p>

那军装大汉先是一愣，然后手迅速摸上腰间，可扭头一看，来人穿着体面，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又迟疑了一下。</p>

“这位先生，您认错人了吧？”</p>

刘子祥手上微微用力，脸上还是笑，把脑袋凑过去，“您说什么，我耳音不好！”</p>

“我说您认错人了吧？”</p>

就这两句话的工夫，外面跟踪的人已经看的分明，撒腿就往回跑，心里嘀咕：祥子真是发了迹了！真有个军官的亲戚，看这个做派，还很亲近呢！</p>

刘子祥余光一瞥，只见门口已经没有了那眼线的身影，松开了那军官，拱拱手道：“真对不住，瞧我，昏了头了，您身形跟我一位堂兄像极了，巧了他也吃官饷，对不住，对不住！”</p>

那军官一头雾水，只得敷衍的拱拱手，示意不妨事。</p>

刘子祥转身就要走，雅座里的那个青年开口了，“留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