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楚侨回家时，打开门，边伯贤正坐在入门的沙发那。</p>
她抱了抱他，轻轻吻了吻他的唇。她一般都会在见面时拥抱和亲吻他。</p>
边伯贤刚结束拍摄，接水煮宵夜，他问陈楚侨，“你要吃拉面吗？”</p>
她正立着腿坐在餐桌边换电话卡，昨晚太晚回家今早又太早离开，陈楚侨甚至还没来得及换上韩国的电话卡。幸好周围的人都习惯联系不上就用社交软件给她打电话了，倒也不会太耽误事。陈楚侨抬头看他，微笑着摇了摇头，“我从你的碗里偷一小口。”</p>
边伯贤是陈楚侨家厨房第一且唯一一个使用者，他也不会做饭，有时会煮个泡面或者用微波炉热一下东西。</p>
“你的公司联系S.M.了。”边伯贤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S.M.和ManagementSOOP商讨结束之后了，S.M.通知了他处理方案。他坐在她旁边，说，“S.M.也收到了照片。”</p>
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并没有说出口。陈楚侨看着他，笑了笑，说，“水烧开了。”</p>
他去下面，她去洗澡。</p>
听到响起的手机铃声，边伯贤绕过岛台走近餐桌一看，发现是陈楚侨的手机在响。刚插上电话卡就打进来？他看了一眼，没有在意。边伯贤知道陈楚侨手机的密码，她告诉他的，是她给的允许，但他从来没有看过，所以这次也仅仅是任由它响着。直到同样的电话号码第三次出现在屏幕上，边伯贤接通了电话。</p>
电话里传来尖锐的女声。或许声音本身并不十分尖锐，只是挑衅的态度、刻薄的内容和恶劣的语气让她听起来十分尖锐，像一把把尖刀刺到边伯贤的头上。他没有说话，也不能说话，就这么静静地听她投掷自己的不忿憎恨。</p>
可能单方面的发泄并未满足她的期望，她的语气变得更加糟糕和咄咄逼人，“呀！你聋了吗？说话呀！识相的话滚远点，你个女表……”边伯贤没有听她把那个侮辱性的词汇说完，直接挂了电话。</p>
边伯贤和陈楚侨都很尊重对方的隐私，尤其是她这样有着边界感和领地意识的人更加会注意，即使知道他的手机密码她也不会看，陈楚侨有自己的小世界，她非常爱护自己的小世界，便同样爱护别人的小世界。这是边伯贤第一次如此强烈地想要触碰她的手机，在契而不舍的来电中，他点了拒绝。</p>
他没有管因为电话卡的插入大量迸发的信息，先打开了勿扰模式，然后点进通话，里面有一连串的红色电话号码，其中一个的黑色是他刚刚接通的。即使看不懂法语，他还是熟练地把电话号码加入黑名单，有新的电话号码打进来，他又加入黑名单。</p>
页面里有安东尼奥的名字，有BamBam，他还在最下面看到诺亚的名字。边伯贤没有再往下划，他点进短信，看了几条信息后，息了屏。</p>
陈楚侨洗完澡出来就看到他这样坐着直视前方，面前摆着拉面，一动不动，她笑着问，“哥哥，怎么了？”看到手机，她噢了声，“原来手机在这里。”</p>
她打开了手机，看到左下角的通话图标的未接提醒手指下意识点进去，一页的红色中黑色的号码格外显眼。陈楚侨突然愣住，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倒流，她缓慢地转过去看边伯贤，“哥哥接电话了吗？”</p>
他没有回答，而是问她，“一直都有吧？为什么不告诉我呢？”</p>
陈楚侨猜测自己脸上有边伯贤之前那种欲言又止，但她只是试着回答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不知道，我……”只是没有这个想法，她没有把话说完。</p>
“你没想过让我知道吧？”</p>
她沉默一会，说，“我只是觉得，他们可以随意打，我可以选择不接。”</p>
其实陈楚侨接过几次这样的电话。第一次接的时候是很久很久以前了，接听前她完全没预想过会听到对自己的咒骂声讨，她甚至问了句为什么。和边伯贤交往后，她也曾无意接起过一个，那时她也没想到会是他的粉丝。陈楚侨一直都觉得自己行得正坐得直，直到接到这个电话她开始有了自己好像在做一件错误的事情的感觉。她不认为谈恋爱是idol的禁忌，也不能否认这件事确确实实会对边伯贤事业造成负面影响。</p>
她也并不完全赞同所有施加于idol的严格限制。当陈楚侨第一次听到idol本质上是粉丝消费的产物时极其震惊，失态到在李室长面前说了句bullshit。</p>
时间久了，她对这种韩国娱乐文化下衍生的概念也没有那么少见多怪了，只是她始终不明白：怎么可以把一个人纯粹地商品论？陈楚侨最不喜欢经济还原论，她花了很多时间去探寻去了解，可每一个观点都不能说服她跟随，她就是不明白一个人的存在、价值和贡献怎么能全部被推论为单纯的经济价值。</p>
人是一个人，永远不是一个产品。</p>
陈楚侨很认同伊曼努尔·康德的哲学，人永远不应该仅仅被视为达到目的的手段，而应始终被视为目的本身。目的本身是有价值，人本身是有价值的，这是绝对命令。把人降低为纯粹的使用和交易对象背后是文化和社会强制的剥削以及对个人自主权的挑战，陈楚侨见了太多太多身边的例子，粉丝会因对idol产生的强烈情感依恋和个人投资而对idol个人生活有占有欲，idol会为了满足粉丝期望而自我商品化，这种粉丝和idol之间的关系是失衡的。</p>
她不为这些电话感到生气。她认为是外部力量鼓励了粉丝的占有欲，给他们灌溉了错误的物主身份意识。</p>
陈楚侨不知道自己该愤怒什么厌恶什么，又该理解什么明白什么，这是很复杂的问题。她改变不了也解决不了什么，一旦思考这种事，不同方向的想法就会拉扯得她没法正常整理思绪。</p>
她眼里透露出极致的纠结，困惑和倔强的挣扎，看到她这样，边伯贤的心便也软得一塌糊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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