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呼!”
黑暗中,秦子凌猛地从木床上坐起来,胸膛剧烈起伏,额头上满是豆大的冷汗。
刚才他又做噩梦了。
他梦到了自己坐在轮椅上抬头望着蓝天下飞机从远处不断飞近,发出破开空气的轰隆声音,后面拖着两条长长的水汽凝聚而成的白色尾巴。
突然间,那飞机变成了一只长有一双宽大肉翼,全身上下覆盖着金色鳞片,两颗獠牙闪着寒光,如同尖刀,一对眼睛黑洞洞,里面有一团幽火跳动,看起来极为狰狞恐怖的龙首怪鸟。
龙首怪鸟上面趴着一位身材高瘦,面容苍老丑陋的黑衣受伤老者。
而飞机后面拖着的两条长长白色尾巴,变化成了两柄寒芒四射,锋利无比的巨剑。
梦中,突然间他变成了那位苍老丑陋的受伤老者,趴在浑身散发着冷冰冰阴森森气息的怪鸟身上,浑身无比虚弱无力,面对巨剑破空而来,心里头充满了绝望。
骤然间,两柄巨剑猛地爆发出耀眼如日的光芒,无数道剑光呼啸而来,铺天盖地。
“我命休矣!”梦中那受伤老者,也就是秦子凌,感到了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疼痛,接着他便看到了自己的身体连同身下的怪鸟被万千剑光贯穿而过,变得千疮百孔,然后猛地炸了开来。
这一瞬间的爆发产生的恐怖冲击力,连下方的山头都坍塌了好几座。
血雨碎肉与乱石齐飞。
梦中的画面定格在一根断指划过黑夜,坠落与山脚一座残破道观后的古井中。
断指上缠绕着一个黑色指环。
道观门楣上斜斜挂着块破旧牌匾,上面写着“赤霄观”三字。
……
许久,黑暗中的秦子凌才渐渐平静下来,他看了一眼纸糊的木窗,外面还是一片漆黑,然后重新躺回床上,望着头顶结了好几个大大蜘蛛网的木梁,目中流露出复杂迷茫的目光。
十天前,他还是住在有着明亮玻璃窗,有着白漆涂抹的天花板的病房里。
那一天,他的意识渐渐变得模糊遥远,有大黑暗笼罩下来,要将他吞噬吞没,那一刻他以为他最终还是败给了病魔,生命即将走向终点。
但他真的不甘心。
他才刚年过三十,三年前他的事业在历经百般挫折之后才终于有了大起色,美好的生活正在向他招手。
所以,他猛然奋起,不断告诉自己要挺住。他在黑暗中不断挣扎,不让自己的意识沉沦。
他相信,现代的医学日新月异,只要坚持下去就有希望!
最终试图吞没他的大黑暗散去,而他也失去了意识。
当他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躺在这间陈旧残破的木屋之中,身上盖着破旧的棉被,而他则变成了一位名叫秦子凌的十九岁青年。
十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因为他不仅占有了秦子凌的身子还接收了他的记忆,所以经过十天的迷茫,他已经慢慢开始接受和适应自己的新身份。
但这十天不断重复的梦境,还有脑子里时不时浮现过许多奇形怪状僵尸的画面,甚至从潜意识里偶尔突然间冒出来的邪恶、冷酷无情的思想,让穿越到秦子凌身上的他每每有一种细思极恐,毛骨悚然的感觉。
仿若他的灵魂里还隐藏着一个非常阴暗、邪恶、无情的灵魂意识。
“如果我是像里写的一样,灵魂意识穿越到了秦子凌的身上,为什么我会不断梦到自己成为那丑陋甚至带着邪恶阴森的老者?为什么我的脑子里除了我自己和秦子凌生前的回忆,还会不时划过一些支离破碎,凌乱而阴暗邪恶,甚至有着许多奇形怪状的僵尸画面?这些肯定不是秦子凌的记忆!难道是我上一世鬼片、僵尸片看多了?”
“不过这一次,噩梦里我竟然看清楚了道观的名字,前面几次好像都没出现过道观的名字。”
秦子凌脑子胡思乱想中,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等他再度醒来,天已经蒙蒙亮。
秦子凌的家是一个三进的四合院,砖瓦结构的东西厢房,三正四耳,抄手游廊,座山影壁……这一切都代表着秦家曾经的殷实富裕。
不过如今房屋倾斜,红漆泥墙脱落,显示着眼下的败落。
铺着青砖的十字形过道,看起来曾经颇为讲究的庭院,如今已经成了菜园子和养鸡鸭的场所,地面到处可见鸡屎鸭屎。
秦子凌住在东厢房,他出来时,一位穿着粗布长裙,长相周正清秀,身材婀娜,但皮肤发黄,一副营养不良的妙龄女子,正在给鸡鸭喂食。
“少爷您起来啦,我给您去打洗脸水。”印染月见秦子凌推门出来,连忙说道。
“不用了,我自己来吧。”秦子凌摆摆手,然后大步走到水井边,打上水来洗漱。
看着秦子凌自己打水洗漱,印染月的目光有些困惑。
她是个可怜的流浪儿,一次差点饿死在道路边,是秦母见她可怜把她带回家。
那时秦家还没真正败落,颇有些资产,不仅城外有良田,城里还有商铺,家中也有好几个仆人丫鬟,佃农。
只是好景不长,先是商铺走水,一应货物化为灰烬,接着是秦家老太爷过世,然后又是秦家老爷,也就是秦子凌的父亲生了重病。为了治病,秦家的良田、耕牛都典卖了,仆人丫鬟也都纷纷解散离去。
唯有印染月,当时才十岁,乖巧机灵,秦母甚是喜爱她,再加上也可怜她,最终还是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