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脸上肌肉抽动,眼睛慢慢地眯缝起来,牙齿咬得格格作响,脸色铁青,虽然他从不为自己的出身而自卑,但他决不能容忍有人出言侮及自己的母亲。“兰亭候只有一个独女,嫁于威远候为妻,你又算是李锋那门子的舅舅?”李世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来,此时他的心里已是怒极。负在身后的双手捏得指节喀巴巴地响着。</p>
而杨一刀等人见大帅受辱,一个个都是怒形于色,但碍于面前两人一个是大帅同父异母的弟弟,一个却被李锋称为舅舅,否则换作他人,他等早已一涌而上,揍得连他妈都不认得他。</p>
“连我也不认识?”对面的那人将脸凑到李世跟前,冷笑道:“听好了,我是兰亭候的亲侄儿,我叫裘得功,现在被过继到兰亭候名下,是兰亭候名正言的顺承人,李锋叫我一声舅舅,可否是名至实归?”</p>
李世呵呵一笑,负在身后的左手探出,闪电般地抓住裘得功的发髻,猛地一拉,便将那张脸高高拉得扬起,右掌啪啪连声,已是连抽了他几个大嘴巴,李世是沙场骁将,这手上的劲道那里小得了,只两三下,裘得功已是满嘴冒血,也不知被打落了几颗牙齿。</p>
几巴掌摔完,李世手一松,裘得功已是软倒在地,完全被打蒙了,反晌,才反应过来,戟指着李世大骂,“你这个贱种,你竟敢打我,你,你…..你这个有娘生无爹教的贱种,你等着吧!”爬起来便向外走,他也知机,看着李世这里虎视眈眈的几条大汉,情知今日这亏是吃定了,他万万没有想到李世居然敢公然揍他,无论如何,他还是李世名义上的舅舅啊!</p>
但他却走不了了,他最后一句有娘生无爹教彻底激怒了李世,原本想就这样算了的李世冷冷地道:“这么就想走了,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一指裘得功,对杨一刀等人说:“揍他!”</p>
杨一刀等人正等着这一句话呢,一听都是大喜,距裘得功最近的杨一刀一伸手,便将裘得功提了起来。</p>
李锋大骇,小小年纪的他以往随着裘得功横行惯了,别人畏于他两家权势,无不让着他,那里会想到李世一言不合,便将舅舅打得满嘴冒血,听到李世还要揍,不由大叫道:“大哥!”</p>
李世看到唐虎钵子般的拳头已举了起来,“且慢!”李锋听了不由一喜,但李世接着一句话又让他面如死灰,“拉到街上去打,不要打坏了寒山馆的东西,这里的东西可贵着啦,打坏了我赔不起!”</p>
一边的小厮看到李世暴起揍人,倒没有露出什么异样,但听了李世这几句话,脸上神色可就精彩之极了,感情这将军打人还选地方。</p>
“得令,大帅!”唐虎咧开大嘴,从杨一刀手里接过裘得功,他人高马大,臂力惊人,将个裘得功拦腰一抓,高举过肩,一路小跑着从三楼向下奔去,几名亲卫都兴奋地捋起袖子,兴冲冲地奔了下去,在皇城边上打一个小候爷,这机会可不是天天都能遇到的啊!这伙人都是尸山血海里摸爬滚打起来的,眼里除了他们家大帅,那里将旁人看在眼里,当下个个红着眼睛,嗷嗷叫着冲了下去,李世冲杨一刀使个眼色,杨一刀会意地紧跟着走下楼去,可别让唐虎那个夯货将人打死了,打成猪头便也差不多了。</p>
这里一闹腾,整个寒山馆早被惊动,不停地从屏风后走出一个个人来,探头探脑地张望,四下打听着,待搞清楚了状况,个个便露出了看热闹的表情,好得很啊,李世终于干起来了,大家盼这一天可盼很久了。</p>
“大哥?”李锋哀求道。</p>
“你坐下,我们兄弟喝茶,吃东西。”李世不动声色,指着面前的座椅,对李锋道。被李世气势所摄,李锋虽然脸上焦急,不停地探头下望,但终究还是乖乖地坐了下来。李世抬手示意小厮,那小厮会意而去,片刻之间,寒山馆那名闻天下的素菜便流水价地送了上来。</p>
此时隔间内只剩下了李世李锋和清风三人,清风拿起桌上那精致可人的酒壶,替二人各倒了一杯寒山馆自酿的花雕,李世拿起酒杯,对李锋道:“来,阿锋,相请不如偶遇,说起来,我兄弟二人这十数年来还是第一次坐到一张桌子上吃饭喝酒呢,做哥哥的先敬你一杯。”</p>
李锋望着李世,眼里尽是哀求之意,楼下,已传来裘得功杀猪般的嚎叫,从楼上看下去,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人群中不乏认识裘得功的人,见有人居然敢痛打裘得功,一番交头接耳之后,都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p>
“怎么,你也不认我这个大哥,还是说你也认为我是个贱种?”李世眼睛一瞪。</p>
李锋吓了一跳,裘得功的例子摆在面前呢,赶紧端起酒杯,送到嘴边,只是双手打抖,将好好的花雕洒得胸前到处都是。</p>
看到李锋喝下酒,李世满意地点点头,从这个弟弟的表现来看,还没有被毒害到骨子里。“这种人渣,你少与他再一起,男子汉大丈夫,功名当直里取,岂可曲中求,这种人为了继承一个候爷的位子,连自己爹娘也不要了,他算你那门子的舅舅?”</p>
李锋不敢做声,只是低着头,李世替他夹了一筷子菜,“来,尝尝寒山馆的手艺,说实话,这地方我还是第一次来呢,你应当来过很多次了吧?”</p>
李锋低声道:“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