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洒落在这早已被血色侵染的张家口城墙之上。
硝烟火光之间,是令人作呕的血腥与尸臭味混合,缭绕于空气之中,经久不散。
城头之上,是一片死寂。
鏖战月余幸存的张家口守军将士,已然麻木无神,借着这战后的空隙时间,瘫倒靠坐在血腥之间。
军心士气,在一开始,自然是高昂,但在漫长的残酷血腥之后,再高昂的军心士气,也绝对会消磨殆尽,剩下的,就只有纪律乃至于信仰的约束,驱使着被血腥残酷摧残的将士,如傀儡一般,机械的履行着使命。
要做到这一切,自然是需要一个敢战,且可靠的各级将领的维系。
这也是李修对各级将领的晋升,进修,乃至于培养,极其上心的最根本原因。
没有一个可靠的军官阶层撑起一支军队,这支军队,绝对就是一支不堪一击的乌合之众!
也正是因为这个可靠的军官将领阶层,才有了如今大恒兵锋之锐利。
踏
脚步踏在血腥之中,粘稠的血块拉扯着鞋底,最终,在血腥之中,清晰的留下一个个脚印。
行进之间,宣府总兵刘国能环视着城墙上瘫倒的残余将士,也没有催促,更没有呵斥,默然而行,最终,屹立在城楼之上。
城外的所有防御工事早已摧毁殆尽,后金大军绵延,战旗猎猎之间,难言之压抑,已然笼罩了这座宣府北疆之孤城。
伫立许久,刘国能似乎才稍稍回过神来,声音嘶哑,缓缓出声:“城中,可战之兵,还有多少?”
“回禀大人,城中可战之兵,余剩不足千人,征调民夫,亦是不足两千”
“宣化援兵受阻于长安岭,短时间恐难以抵达。”
刘国能默不作声,最终,缓缓环视一圈城墙上的死寂之景,眼中,亦是难掩无奈。
此战,纵使准备再充足,但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
宣府兵将精锐,但,各路城关堡垒,皆是年久失修,不少更是荒废已久。
踏虽有心修缮,但有限的财力,维持各部精锐,已是勉强,朝廷也无太多财力拨给。
任宣府总兵,他也只能在极其有限的条件下,对几处重大要害之地,稍稍修缮。
如此,这场战争出现如今这个局面,倒也是必然。
兵将精锐,后金兵将也不弱,且有着绝对的兵力优势,以老旧失修之城防,以弱势兵力,自然难挡。
如今孤城坚守,宣府虽尚有余力,但他也不可能将所有希望,全都寄托在张家堡这座边境孤城之上。
后方宣府城,乃至居庸关,以及诸多重地,皆为要害,为以防不测,也必须留重兵驻守。
况且,所面对之敌,还是完完全全的后金主力。
以一镇之兵马,在内忧重重之局势下,以年久失修之边关城防,面对后金之主力,着实力有不逮。
“大人,实在不行,咱们就突围撤退吧!”
一旁亲将忍不住劝诫道:“咱们也坚守了这么久了,退至宣府,一样可以继续坚守”
“闭嘴!”
刘国能呵斥!
“张家口多坚守一日,后方便多一日准备时间,就能多牵制后金主力一天!”
“张家口一破,后金主力,便可毫无顾忌长驱直入”
“你是想让本将成为失土丢城的罪人嘛?”
“刘某一介贼寇,幸得陛下赏识,食君禄,受皇恩,自当誓死效力!”
“纵使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也不可因贪生怕死,而坏国家之大事,坏陛下之大策!”
“传令下去,城中所有年满十三之男丁,皆有守土之责,分发兵器,上城楼守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