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烟宽慰了桑弱水几句,就要回偏殿。</p>
桑弱水病恹恹躺在床上,抓着她的衣袖,嘶哑着嗓音说:“姐姐还没原谅我吗?”</p>
桑烟看她确实可怜,少女怀春伤多情,便摇了头:“我是你姐姐。只要你真心当我是姐姐,我自然真心当你是妹妹。姐妹俩因为一个男人反目成仇,是极可笑的事。”</p>
她说着,扯下她的手,解释道:“我给你带了礼物。过去拿。”</p>
也巧,正要出殿,远远看到了皇帝的辇车。</p>
唉。</p>
又要跪了。</p>
“皇上驾到——”</p>
裴暮阳嗓音尖细,故意拖得长长的。</p>
桑烟不能装看不见,只能迎上前,下跪行礼:“参见皇上。”</p>
贺赢俯视前面下跪的娇人儿,依旧一身素白孝衣,衬得一头乌发黑得莹亮。</p>
她没抬头,乌发披散而下,迎风轻盈飘动。</p>
看不到脸。</p>
不高兴。</p>
他抬手:“平身吧。”</p>
桑烟谢恩后,站了起来,有些想溜,就见皇帝下了辇车,直奔她而来。</p>
她莫名心悸,忙退到一边,给他让位置。</p>
“听说桑妃病了。你既然来了,就跟朕一起去看看桑妃吧。”</p>
他从她身边经过。</p>
气息湿润沉冷。</p>
头发还半湿着。</p>
是沐浴后过来的。</p>
桑烟没多想,只遗憾不能溜了,应了个“是”,跟在他的身后。</p>
故意落后几步。</p>
他似乎有所感,回头看着她,脚步不动了,像是在等她。</p>
桑烟顶着他的目光,特别有压力,心里呜呼哀哉,面上苦笑着加快速度。</p>
“三步即可。”</p>
他衡量着两人间的距离,提醒了一句。</p>
桑烟听到他这话,立刻想到他近不得女色,来了个降低好感度的主意:“臣妇愚笨莽撞,如果不小心——”</p>
说着,故意伸手去摸他的衣袖。</p>
贺赢没躲,高高在上盯着她的眼睛,缓缓笑了:“上一个害朕发病的女人,朕赐了棍刑,打了两个时辰,生生把人打成了烂泥,却还喘着气,你想体验一下吗?”</p>
桑烟:“……”</p>
不想。</p>
这皇帝是在吓唬她吧?</p>
她被吓到了,果断收回手,甚至背到了身后。</p>
同时,也明白了:她太高看自己了。贺赢堂堂一国皇帝,什么美色没见过?尤其他近不得女色,便是想做什么,也不能做。那么,美色的意义就不大了,而她对他,顶多也就是个新鲜乐子的作用了。</p>
这么一想通,简直神清气爽。</p>
她胆子都大了些:“皇上是真龙天子,您来看望桑妃娘娘,有您龙气护身,病魔一定速速退散。”</p>
看吧,她也就是会拍点马屁。</p>
跟别人没什么不同。</p>
但她忘了,皇上是个神经病。</p>
“桑大小姐很会说话,那就再多说点吧。”</p>
他看着她,笑容玩味。</p>
等下,桑大小姐是什么鬼?</p>
她不该是世子妃么?</p>
唉。</p>
皇帝果真是个神经病。</p>
桑烟顶着他危险的目光,低下头,觉得还是闭嘴安全些。</p>
贺赢见此,忍着笑,心里道一声:胆小的兔子。</p>
便转身继续往殿里去了。</p>
殿里</p>
宫女太监跪在两侧,齐齐呼道:“参见皇上——”</p>
他视而不见,径自向前走,坐到主位上,冷着脸询问:“桑妃怎么病了?你们怎么照顾的?”</p>
这话有些问罪的意思。</p>
宫女太监们一听,都面露惶恐,瑟瑟发抖着磕头:“皇上恕罪。”</p>
殿里氛围也变得沉重压抑起来。</p>
“不怪他们。是臣妾身子弱。”</p>
桑弱水在香秀的帮扶下,虚弱地下了床,声音嘶哑无力。</p>
美人袅袅,羸弱可怜。</p>
贺赢见了,并没什么触动,冷冷淡淡挥手道:“你身子弱,不用过来,就躺着吧。”</p>
“谢皇上。”</p>
桑弱水道了谢,却没躺回去,而是继续往前走:“只臣妾躺了许久,也躺的累了。皇上难得过来,臣妾想坐着陪您说说话。”</p>
她想见他啊。</p>
一别多天,想见他一面,太难了。</p>
她想念蚀骨,眼泪又落了下来。</p>
贺赢见她哭了,并没怜香惜玉的觉悟,只觉得烦:“你病了,便好好休息。陪朕说话,用不着你。”</p>
他向来也不喜欢跟女人说话。</p>
除了一人。</p>
他看向桑烟,那素白孝衣曾让他惊艳,现在却让他觉得刺眼:“听说你已归家,那便无需穿孝——”</p>
说到这里,他看向裴暮阳,下了令:“去让尚衣局的人来给桑大小姐制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