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扔上楚府的马车,还未坐稳,水颖峥亦欺身上了来,云棠忙往后缩了缩,道:“少爷,你不是要去赴局子么?”
“不急,瞧完你家兄再走不迟。”水颖峥道,一双眼盯着她摄人得很,“毕竟他也救了我未婚妻不是。”
云棠大气不敢出,懦声道:“家兄侠义,少爷无需挂怀。楚小姐福厚,今日就算遇着的不是我们兄妹,也能逢凶化吉。”说罢听着马车骨碌滚动的声儿,顿了顿又道:
“少爷,占着楚小姐的马车,将楚小姐撇在太白楼,似乎说不过去吧,你若不急着赴局子,还是将楚小姐送回别苑,您与楚小姐的关切之意,家兄处我定会带到。”
水颖峥哼笑一声,“你倒是管起本少爷来了,兜着圈子的撵,就这般不待见我?!”
“不是不是,”云棠摇头道:“奴婢哪儿敢不待见少爷啊,只是这番少爷撇下楚小姐同我去看家兄,教旁人知道定有微词,若教楚老将军知晓,官家威大,少爷是老将军心头佳婿,自然对你不会如何,但奴婢位卑,指不定就要了奴婢的脑袋。”众目睽睽之下,他将她扛下楼来,现下还不知那些子人会说出个什么嘴
“你怕这?”水颖峥好笑起来,道:“大可放心,本少爷想护的人,任是谁也动不了。”
云棠撇嘴,“少爷的话说得轻巧,这人啊,便是你想护又哪儿是时时能护的,需知始料不及就是这般来的~”
“言之有理,”水颖峥方想起一事,掸着袖子斜睨着她,“有些人就算是本少爷想护着,奈何是个不知好歹、吃里爬外的,本少爷受不得屈,定是要抢着头儿的灭了她。”
“少爷……少爷是英明的。”云棠讪笑两声,往后坐正了倚着车壁,瞧着这境况,她是断不能将老夫人和她有话的事儿说于他了,否则,怕是要死得更早些。
水颖峥但瞧着她的神情变化,不发一语,不多时,马车停在余生堂门口,水颖峥利落的跃下,冷声道:
“还要本少爷抱你下来不成?”
“不用……不用……”云棠动作间实在疼痛,滑下马车时险些摔下,水颖峥冷凝的面色稍缓了些,不顾她的反抗,一手搂在她腋下让她靠着。
一双眸子闪烁不定,越近了余生堂,云棠的不安便越多一分,水颖峥是个霸道的性子,早喝了她不许与男子亲近,她虽觉着他无甚身份能干涉她的姻缘,可强势之下,她是真怕顾胥星因她而挨上横灾。
“三少爷,怎就到小的这处来了,可是身子不好了?”
将踏入余生堂的大门,一白须老儿便迎了出来,好生问着。
“本少爷康健得很,何时身子不好过。乃是我这下奴腿脚伤着了,你速屏了旁人给她诊明白了。”水颖峥道,随手将云棠按在竹木椅上,自个儿往一旁坐着。
“这姑娘先前可是伤着了膝盖骨?”白须老儿问道,见云棠点头称是,不觉捻须凝眉,“伤得着实狠,连筋骨伤脉络,不好生养着,怕是要落下病根来,想必今日姑娘发作应是劳着腿脚了,往后切不可如此。”
云棠连连点头,水颖峥闻言脸色不大好看,“便说你有何诊治法子,尽管说来。”
白须老儿笑道:“三少爷莫急,老夫在这类病疾上倒是擅长,这就为姑娘开了方子,往后月内姑娘每日过来,小的再施针治上一治就无甚大碍了。”
“这便好。”水颖峥看了一眼云棠,对白须老儿道:“今日可有位男子入诊,身侧跟的是楚府装扮的丫头?”
云棠耳朵一动,僵着身子如是坐定般,听着白须老儿回道:
“确有这么一位,小的几下按掐,您来之前人已清醒家去了。”
白须老儿这一句实救了紧张到快要窒息的云棠,她听罢暗喜,额际都松快了,“少爷,既如此,你尽忙自己的去,奴婢小坐一会儿,拿了药便走。”
水颖峥瞧着时辰也是不早了,端看了她半晌,起身抛了锭银钱道:“好生养着,莫回了院子还是要死不死的样子,教本少爷瞧着糟心。”
说罢走得脚下生风,身形前倾,显得十分迫切,云棠心中猜度他应是耽搁久了些,眼下去往翠风楼倒真是急了的样子。
“姑娘?姑娘。”
“哎,有劳大夫为我诊治抓药。”云棠道,为方才的怔忪摇头一笑。
白须老儿两手交握笑道:“抓药片刻即好,顾公子可还在后院厢房等着姑娘。”
云棠愕然,“大夫适才不是说……”
“故友相托,老夫信口说了句瞎话罢了,姑娘请吧。”白须老儿满面慈祥,双目炯然,走在前面带着路,让云棠颇有些摸不着头脑。
入了后院,方瞧着一室门扉未掩,云棠在白须老儿的示意下步将进去,却见着两男子相谈甚欢,一是顾胥星,一是……
“云临,你不是赴宴了去,怎在此处?”
“我若不在此处,只怕你在水三少跟前就暴露了去,徒增事端。”云临笑道,瞧出云棠的不对来,扶了她坐下,“以为跟着行家练过半月的镖子当真是百发百中了,将自个儿搞成这样,可觉得值当?”
“云兄,你莫要说棠儿,棠儿一介弱女子能有这般侠义心肠,实在难得。”顾胥星道,斜卧在床榻,头颅上裹着一片白布,想来是伤得重了。
“怎伤得如此严重?”云棠见他模样便气从心来,“就你那劳什子的功夫,未到境界就莫要替人强出头,英雄没做的成,倒落成了这狼狈样。”
顾胥星赧然,“我原是心急……”
“你还有脸说人家,”云临好笑道:“若不是你管不住手,怎会招来祸事累着顾兄弟?”
云棠梗了梗脖子,“我也是悔了,早知道就安生用食,管恁多做甚。”白遭了未来主母的忌惮,以后的日子定是难过了。
云临见她丧气的模样着实可爱,一指便顺当的弹在她额头,惹了她一顿叫唤,一副宠溺的样子不免教顾胥星吃了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