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她的心中亦是不舒爽。
顾胥星倒未觉察出顾怜惜对云棠的不满来,方才虽听云棠那般说了,然脸上怒意仍未消退,横眉冷扫了吴魁生一眼,不想对方回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儿后,目光便胶着在云棠身上出了神,他心中醋意更盛,忙藏了云棠到身后,胸膛高低起伏,真的是气极。
就在这时,人群又被分了一条道儿来,吴魁生此前遣走的美婢拉着一男子而来,脆声道:“主子,秦医来了。”
那秦医面色微红,窘迫难当,见美婢停了下来,总算使了力甩掉缠在他胳膊上的小手,半晌才平了气儿,问道:“不知吴少爷叫在下来,是为何人瞧病?”
吴魁生下巴一抬,往一侧示意,秦医凝眉看向顾怜惜与朱月浓,上前一番询问,顾怜惜一一答了,才伸出手腕与其把脉。
看热闹儿的人群皆屏着气儿等着结果,但见秦医沉思良久,顾怜惜觑了吴魁生一眼,问道:“秦医,我二人被害得这般模样,到底与凝脂膏有无关系,你可得如实说了。”
秦医双手交握在腹部,浓眉一跳,有些为难的看向吴魁生,吴魁生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道:“这般瞧着我作甚,实话说来即可,莫让外间人以为我们欺负外乡人。”
“吴少爷”,秦医踌躇片刻,方道:“两位小姐这般是中了毒的征兆,恰与凝脂膏有干系。”
“你可确定了?”吴魁生撩袍一坐,余光瞥着顾怜惜和朱月浓,看来此二人是有备而来。
秦医道:“在下确认无错,两位小姐皆是中了葛草之毒。”
吴魁生默了默,凝脂膏的配方内倒是用了葛草,但葛草本身并无毒性,甚至有驻颜的效用,何以能致人至此,其中蹊跷,让他心生好奇,对顾怜惜道:
“葛草无毒,想来两位小姐定是不适用这凝脂膏,如此也是我这秋水铺的责担,我自然负责到底。二位小姐想要如何补偿,只管说了便是。”
他话音一落,顾怜惜起了身来,道:“我方才说过,我二人并不要任何补偿,只要吴少爷信守承诺,此去高山院待满十日。”
吴魁生好笑起来,道:“不知这高山院是何风光,为何小姐执意要我如此?”
顾怜惜从袖中取出一物,小心的将其置在吴魁生跟前的案几上,细看竟是半截珠钗,见他霎时白了脸色,她语中不带任何情绪道:
“我替吴少爷的故人相邀,怕吴少爷不应,只好出此下策,吴少爷坦荡君子,总不会当着众人违诺才是。”
“你与她如何相识?”吴魁生寒着声儿道,挥袖将那珠钗横扫在地。
顾怜惜冷眼瞧着他,“萍水相逢,她命不久矣,临终嘱托只要她负心的情郎能去她坟茔前上柱香,怎么?吴少爷这是要出尔反尔不成?”
云棠从二人的对话中听出些爱恨纠葛来,暗道情势变化也太过莫测了些,心下疑惑的向顾胥星看去,却见他也是一脸茫然,想要探知一二恐也不成。
“她死了?”吴魁生浑身一震,气怒的神情僵着,眼底藏了几分哀伤,几分惊诧。
“死了”,顾怜惜喉头哽咽,“死时衣衫褴褛,身子上下遍布毒疮,口中只呢喃唤着一个男子的名字,双泪滂沱,我想吴少爷该知她唤的是谁吧。”
吴魁生眼神呆滞,再不言语,顾怜惜似是顺了心意扭身就走。
众人皆散,云棠与顾胥星一道走着,想着吴魁生的事儿兀自出神,突然,凭空响起一声“哎哟”,她回过神来,见顾胥星被人撞跌在地,她赶忙扶起他来,“没事吧?”
顾胥星轻“嗯”一声,张了张嘴,未说出任何话来。
云棠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想了想便道:“那吴少爷不过是我家主子的好友,平时惯爱逗弄下人,实没有旁的心思,我与他也无旁的事儿,你莫要担心。”
顾胥星道:“可我仍是不放心,蛇鼠一窝,他能如此,你主子又能好到何处去?”
“你呀!”云棠道:“莫要想些有的没的,说说你吧,是否又要出远门去?”
顾胥星疑道:“我要出何远门?”
“好友辞世,你不去祭奠么?”云棠道。
顾胥星一愣,道:“原是该去的,不过父亲交待,说……”说到此他言语一顿,近日明着暗着,凡与当年妖妃一事有牵扯的许多世家都遭遇不测,为免波及,顾氏一族只得隐匿起来,然这些事不能为云棠知晓,他度着心思,不知如何接着说下去。
“顾伯父说什么?”云棠问道。
顾胥星神色不自然,道:“父亲说有旁的要事耽搁不得。”
云棠淡淡一笑,知此事不好多说,与他道:“不去就不去罢,梓里在天之灵亦是知道你在挂念着。”
顾胥星眼眶微红,心中难受,借着宽袖的遮挡握了她的柔荑继续往前走着,穿梭在人群,徜步在烈日之下,两心胶着,心有灵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