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离章提出分头行动。</p>

兰若戌回陵城分舵稳固境界，她则转头去陵城兽行，在兽行老板古怪的目光下，又雇了一匹奔风马，前去虎豹山洞府的取她的旧物。</p>

今日无事，极尽悠闲。新雇的这一匹奔风马亦是聪明绝顶，听见老板与段离章的交流，马耳朵动了动，惊觉前辈已死，整匹马忽然就变得老实了许多。</p>

这一路，马蹄子迈得飞快，好似恨不能立即跑完这一单，重返它那温暖的窝棚。</p>

多亏奔风马用了吃奶劲，段离章很快来到虎豹山至西。</p>

这儿，亦有整个西洲的尽头——无尽西海。</p>

段离章在一处悬崖峭壁勒马，甩开缰绳，拍拍马脖子，令喘大气的马儿去一旁食草歇息。</p>

她则缓步走到悬崖最危险的边缘。</p>

剧烈的风声、汹涌的海浪声在耳畔震鸣，仿佛下一刻就要将人席卷而去。</p>

远处的水平线上，一颗明灿的金阳，映照着起伏的浪花，偶尔有海兽的鸣音传来，似传递着某种神秘莫测的讯息，而后又是一阵此起彼伏的回应。</p>

段离章站在悬崖最高处往下看，最底下的某处海面，尤其平静，她一时脚痒，将脚边几颗石头往下一踢，一串黑白相间的妖鸥从她的脚底呼啸而过，清鸣一阵，回响时犹如锣奏。</p>

无人踏足的风景，还是千年前的风景。</p>

段离章扬起头，享受海风的吹拂，墨发飞扬，裙袂翻飞。她一手置于衣带，轻俏一扯，将衣衫一件一件褪尽。</p>

一只雪鹭，纵身一跃，落入海面，不惊一丝浪花。</p>

无尽西海连接至北冰川，冰河汇入，海水沁凉，或有水漩交汇。</p>

入了西海，好似置身曲水流觞中的冰盘酒樽，找不着方向。段离章当即闭眼，纵容自身在旋涡中深陷，仅用神念呼唤。</p>

曦河。</p>

巨大的水压封闭了凡人肉身的听觉，但她似乎又听见了此起彼伏的嘶鸣，其中有一道最为短促而急切地，正在飞速朝她靠近。</p>

便是在段离章整个人都快要被深海暗色彻底吞没时。</p>

他来了。</p>

他在这里等待了千年，不论她何时前来，只需这轻轻的一唤。</p>

一缕银光划过。于深海中，盘旋于她身侧，辉映出一片破碎细密的幽蓝粼光。</p>

段离章睁开眼，与来人危险的银灰竖瞳四目相对。</p>

下一刻，他含住了她微张的唇瓣，耳后透明的肉质薄腮张合，将过滤后的气息悉数渡入她的口中。</p>

抱着她，两人渐渐浮出海面。</p>

段离章爬上了一处平滑的礁石，这里离她想要去的目的地，仅有一步之遥。</p>

她浑身赤裸，却无惧他人眼光。</p>

再说，此处除了将她“救”上来的那人，了无人迹，今日她便是要与天地同衣，与日月同衾，又有谁能拿她如何，敢拿她如何？</p>

段离章轻唤：“曦河。”</p>

然而，将她“救”上来的那人，仅是隔着一片海镜看她，并不露面，不知疲倦地在绕着礁石游来游去。听见她的声音，这才露出一小个脑袋，光洁的额面，银灰蜷曲的发，昭示着他并非人族。</p>

他是鲛人。</p>

“曦河。”段离章拍了拍她身旁的位置，叫他上来。</p>

“储……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