螟蜓沉默片刻，松开了手。</p>

他将手背在身后，若无其事地看向天边的云层。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他暗暗戳着指尖，一遍又一遍叮嘱自己：下次相见……一定要注意收敛自己的鬼气，可不能让姐姐生厌。</p>

牛头顺着螟蜓的目光望去，看见一团黑云，心中顿时了然。</p>

他主动请缨，老实牛的脸上，竟也能看出一丝谄媚：“掌殿有何难处，可要小的们帮忙？”</p>

别看牛头马面点头哈腰，做的都是下等人的献媚姿态，若论修为，都是实打实的元婴境界，又身居鬼仙之位，强出寻常元婴鬼修一大截！</p>

段离章听了喜不自胜！鬼仙亦是仙职，各有神通，牛头马面联手，哪有他们治不住的东西？</p>

她急的要死，都想立刻替螟蜓答应下来：好啊好啊，若有两位幽冥界的元婴鬼仙助阵，还怕那叫做陆眺的区区邪修作妖吗？</p>

可螟蜓只勒令牛头马面在此等候。</p>

“此事乃往日私人恩怨，无需你们插手。”</p>

牛头马面均是应了一声，退至螟蜓后方，抬头挺胸地屹立，双眼亦是恢复了巨像般的坚毅。</p>

段离章仿佛头发都愁白了一根，请他三思：“弟弟，好弟弟！你没必要亲自上场吧？姐姐心疼！”</p>

她若是有牛头马面这般等级的仙职打手，修仙界她都能横着走了！</p>

这可不是搞个人主义的时候，与其一对一的斗法，不如一起上，把那臭东西狠狠揍一顿！</p>

可惜，段离章虽曾经名满修仙界，对幽冥界规矩却所知甚少。</p>

幽冥界和修仙界虽同受天道监管，却也有另一套秩序，仙职都有正经事。牛头马面是受了阎王爷的遵嘱，前来接引螟蜓任职，不管其他，但螟蜓开口，那便是另说。</p>

初来乍到，若是麻烦牛头马面，欠下人情，来日也需归还。</p>

除非他哪日当上幽冥之主，便不会再有这层顾虑。</p>

眼下，他只是掌殿，得了便利，就必须为唯一的正神阎王爷做事。</p>

平日，要讲究上值休沐，要逢时巡视人间，要统御八方小鬼，要护幽冥界安宁。</p>

事情干多干少，要看人情世故，也要看身后背景。历届掌殿，也有干不下去的时候，若哪天厌了烦了，踏入轮回之所，转世投胎为人便是。</p>

可螟蜓不一样，若想要保护心上人永生永世，只能进，不能退。即使这样做，必定会与她长久分开。</p>

那邪修将三小鬼关在化真派千年，事后又想抹杀他们，本有私人恩怨。</p>

另外，他也是想亲手替她出口恶气。</p>

虽然他还不知道，他们有什么仇怨。</p>

他想到便问：“他何故惹了姐姐？”</p>

“他——”</p>

“下次见面，再说与我听吧。”</p>

螟蜓趁她不备，忽的笑了一下，揽住她的脖子，轻轻落下一吻。</p>

“喔——”牛头马面对视一眼，俱是一脸“吃到瓜了”的表情。</p>

但来两人不及八卦些什么，便见远处风起云涌。那最高处的一团黑雾似乎受到了什么刺激，大有癫狂之状，暴怒而起，重新化作人形，径直朝这边冲来！</p>

纵然是身经百战的段离章，也被螟蜓这突如其来的示爱，搞得脑袋一空。</p>

再想问些什么，螟蜓已是化作青光，与那黑不溜揪的陆眺过上招了。</p>

牛头马面察言观色的功底扎实，两座大山立即在她面前蹲下，朝她伸出巨掌：“掌殿夫人当心！快到我俩怀里来！”</p>

凡人之躯如何能抗幽冥之气？</p>

可牛头马面心里有数，知晓段离章并非普通人——他们就乐意做这幅不值钱的样子给人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