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里埃尔面不改色地用叉子戳了戳点心。</p>

还以为会有大块的肉排……啧，看来是来晚了。</p>

苏里埃尔这边盘算着下次来蹭饭的时候早点来，银灰这边已经开启了一段成年人正式商谈的时候常有的开场白。这样的开场白以维多利亚特色的格式出现，一般以天气为开头，随后顺着天气聊到自己的主题。</p>

“荒原里的天气总是如此阴沉，好像天灾就近在眼前。”银灰看了一眼窗外，随后依靠在椅背上，手指搭在红酒杯的底座上，没有动，“见惯了晴空万里的天气，就无法适应这样的天空。”</p>

苏里埃尔把格外厚实的奶糕用叉子分开，银质餐具在盘子上敲击，发出一声响，然后她说道：“您是在说您的故乡吗？听说雪山的晴天格外美，不少摄影师都想在那里拍下一组属于自己的作品。”</p>

对方同样跟着客套，“是的，我记得有一次摄影大奖赛的冠军就是谢拉格风景，那一年的游客比往年多了百分之十。”</p>

“那是好事哇。”</p>

漫不经心的血魔叉起刚刚分开的奶糕，这玩意实在太紧实了，为了不弄出太大的声响，她费了老大劲才弄出这么一块。</p>

银灰说：“然而游客们到了谢拉格，发现这里交通不便，住宿不便，甚至晚上八九点就需要回屋子休息，而屋子里只有一盏油灯……他们就不想再来了。”</p>

“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苏里埃尔随口应道，“我记得九三年的时候谢拉格的铁路就已经通车，这两年谢拉格的迅速发展并不是没有人看见，而希瓦艾什家族在其中的运作功不可没。”</p>

银灰摇头，“还远没有达到预期，我们的前路上仍然有着不小的阻力。”</p>

谢拉格三权分立，希瓦艾什也只是在自己的领地上实行了新政，有阻力也很正常。苏里埃尔顺着他的话想下去，奶糕已经随着室温软化，切下去的阻力正在变小。</p>

“去年我去了哥伦比亚。”银灰继续说道，“这个地方，大多数商人只等我将装了赤金和源石锭的箱子拿出来之后，才会正眼看待我的这笔……小订单。”</p>

“几百个源石电炉……加起来也不及大资本日流水的零头，却是希瓦艾什的领地上用来救命的过冬必需品。”</p>

苏里埃尔觉得他这个“大资本”可能是在点名阿特拉斯清洁。</p>

如果苏里埃尔真的是看上去那样的小姑娘，到了这一步，她应该顺着恩希迪欧斯老爷的步调往下走，应该为他的卖惨而义愤填膺。如果苏里埃尔是一个伪装成小姑娘的精明商人，那她应该继续保持微笑，礼貌得体地和稀泥，安慰他，进入下一个话题。</p>

累不累啊，大哥。</p>

“所以，希瓦艾什先生，您想从我这里买什么东西？”</p>

如果处于压倒性的谈判优势，而对面准备和你玩心眼，那么最简单快捷的办法就是不要玩心眼。</p>

直奔主题，能绕开不少预设的陷阱。</p>

银灰只是短暂地意外了一下，然后说：“看来我耽误了您不少时间，其实我只是想和您聊一下技术问题。”</p>

这下换苏里埃尔有点意外了，“什么？”</p>

“我有意向谢拉格引入城际网络。”他说，“横向对比之下，阿特拉斯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之前与您的合作也很愉快。然而谢拉格却是一片格外寒冷的土地，高精度的设备在寒冷的天气中很容易停摆……”</p>

“所以我想，我们或许可以共同合作开发适用于谢拉格这片土地的城际网络设施。”</p>

苏里埃尔没有回话。</p>

看看，这就是陷阱了。</p>

说是合作开发，实际上大家都知道，这种项目需要用到当地的工人，然而当地的工人不一定有好的技术水平，所以她得把工人和技术一块儿带过去。</p>

其次，到了这种小地方，施工队还得仰仗地头蛇的鼻息，恩希迪欧斯老爷愿意帮忙那倒还好，要是不愿意……那就都留在那儿吧。</p>

这不是在质疑银灰先生的人品，只是一些合理的揣测罢了。</p>

不过苏里埃尔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她脸上反而没有露出任何不乐意的情绪，而是高兴地说道：“既然是为了人们的生活福祉着想，我们自然不会拒绝您的提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