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难受的说不出话来，只是一边落泪一边望着他的方向。</p>
顾禹谦抬手抚了眼睛，然后一步步朝她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下身来，嗓音很哑：“对不起…我来晚了。”</p>
“顾禹谦……”黎知晚唤了声他的名字。</p>
所有的情绪积攒在一起，她一时之间竟说不出丝毫话来。</p>
“不哭了。”顾禹谦抬手慢慢拭去她脸上的泪，说：“有什么话我们出去再说。”</p>
那名警员正在想办法撬开锁，顾禹谦抬头看了一眼锁，声音十分果决：“别浪费时间了。”</p>
“拿枪打开。”他说。</p>
警员犹豫了一秒，但还是按照他的话做了，给枪上膛，黑色的枪口对准锁。</p>
顾禹谦隔着笼子，伸手捂住黎知晚的耳朵，柔声说：“别怕，很快就好。”</p>
黎知晚点点头，没吭声。</p>
黎知晚的耳朵被顾禹谦捂着，她的视线落在他冷白色的手腕上，上面有淡淡的青色血管。</p>
两声枪响过后，锁子应声而落。</p>
周庭在十七岁那年精心打造的笼子，终究被顾禹谦毁掉。</p>
一个少年试图永远困住她，而另一个少年拼尽所有，小心翼翼的缝上她被折断的翅膀，紧紧拉着她的手走出了深渊。</p>
也正是从这一年开始，周庭就注定永远也比不上顾禹谦了。</p>
往后种种，皆是爱而不得的罪过。</p>
笼子被破开后，顾禹谦握住她的手，带着她一步步走了出去。</p>
许久未见天光，黎知晚挡了下眼睛。</p>
顾禹谦也抬手在她眼睛上方，替她虚掩着光亮。</p>
黎知晚问他：“是不是高考…已经开始了？”</p>
顾禹谦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说：“八点四十五分，开考十五分钟前有特殊情况的可以进考场，我们现在坐警车过去，还能赶得上。”</p>
黎知晚说：“可我的身份证和准考证还在锦江公馆，我们可能…来不及了。”</p>
“我都带过来了。”顾禹谦拉她上了警车，将考试专用袋递给她，说：“我一直随身带着，就等找到你之后，尽快带你去考试。”</p>
“…谢谢。”</p>
警车开道，一路疾驰，畅行无阻。</p>
她和顾禹谦并不在一个考场，黎知晚要比他先下车。</p>
快到考点时，黎知晚低声开口：“顾禹谦，我和周庭……”</p>
她本来想解释这几天的事情原委，但却被顾禹谦会错了意，直接打断她：“黎知晚，你别多想。”</p>
他停顿了下，似是在斟酌恰当的词汇：“无论你被关的这两天发生了什么事，都不是你的错。”</p>
“不管…发生了什么，都是周庭的错。”</p>
顾禹谦怕她还在被这些事情影响情绪，只好侧身看着她，说：“黎知晚，我不在乎你们这两天发生了什么，我只想让你别难过。”</p>
“等高考完了，我陪你一起处理周庭的事。”</p>
他轻轻摸了下黎知晚湿润的眼睛，温声说道：“黎知晚，好好参加高考。”</p>
“考个高考状元，我给你开庆功宴。”</p>
黎知晚低了下头，缓解了喉咙里的酸涩感，有点哑声道：“…好。”</p>
那日黎知晚赶到高考考场的教室时，是早晨九点零七分，有警察作证，她可以正常参加考试。</p>
起初几分钟看阅读题时，由于担心顾禹谦能不能赶上高考，导致她无法集中精力思考，一段话来来回回看了两三遍，才读明白。</p>
直到九点二十分时才进入正常的答题状态。</p>
这一年的高考作文题目考的是人对命运的发展是否无能为力？</p>
黎知晚通篇写尽了从古至今仁人志士对命运的抗争，写生命的不屈，写人性所有奋起拼搏的光辉。</p>
写少年冲破枷锁，最终得以点燃火炬。</p>
六月七号的两场考试结束后，是下午五点。</p>
天下起了小雨，校门外有很多家长接孩子，黎知晚在人群推搡中被动的向前走。</p>
她没带伞，只好站在考场外的一处屋檐下避雨。</p>
就好像知道顾禹谦会来接她一样，一个人静静的站在那里等。</p>
下午五点二十分时，顾禹谦举着一把黑伞，从零零散散的人群中走过来。</p>
他步子很快，在黎知晚面前站定时，说：“我来接你了。”</p>
“…嗯。”黎知晚走近他。</p>
回去的路上，顾禹谦叫了一辆车，两人一路上都沉默着，黎知晚偶尔侧头时能看到他明显疲惫的神色。</p>
下了车后，顾禹谦撑着伞先下来，然后弯腰将伞置在打开的车门上方，等着她下来。</p>
两人同在一把雨伞下，漫步在雨雾里。</p>
顾禹谦将她送到十六楼门口，说：“今天什么都别想，好好休息，所有事情都等高考完再处理。”</p>
黎知晚仰头看着他，平静的说：“好。”</p>
她仰头时，顾禹谦能清楚的看到她脖子上的红痕。</p>
其实不光颈间有，手腕上也有。</p>
就连脚腕上都缠着白色的绷带。</p>
顾禹谦不敢想象她这两天遭遇了什么，满腔都是对周庭的恨意和戾气。</p>
但他也只能逼着自己暂时压下这些情绪。</p>
顾禹谦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那我走了，好好睡觉。”</p>
“嗯。”黎知晚低声说：“你也是，今天的事情谢谢你。”</p>
听到她的谢谢，顾禹谦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并未多说什么。</p>
那晚顾禹谦并没有立即上楼休息，而是去了周家老宅。</p>
周家大门敞开，四周围着警戒线，周庭似乎并未回来过。</p>
顾禹谦并没有在外面等，而是去了周庭的卧室。</p>
坐在那个满是黎知晚画像的暗室里。</p>
直到晚上八点半，周庭才回到周家老宅，右手还提着一个草莓味蛋糕。</p>
他看到四周的警戒线时，就隐约猜到囚禁黎知晚的事情已经败露了。</p>
但他只是眸色阴翳下来，并未表现出任何被发现的慌乱。</p>
周庭一步步走到卧室里。</p>
书架上的书散乱不堪，暗室果然已经被打开。</p>
顾禹谦当时正背对着他，目光望着墙壁上惟妙惟肖的画像，嗓音很沉：“回来了？”</p>
周庭先是将手里的小蛋糕放在桌子上，视线落在打开的地砖上，看着地下空荡荡的笼子。</p>
黎知晚已经不见了。</p>
周庭先是冷冷一笑，然后才看着他的背影，声音没有任何事情败露的害怕和慌乱，反而带着一丝不屑：“顾禹谦，我还真是小瞧了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