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阴沉得如同浓墨泼洒。
太监弯着脊背手提七形流苏宫灯,迈着小碎步在前面引路,来到宏伟的未央寝宫,他急忙冲站在钉子门两边的持刀护卫高喊:“你们还杵在哪儿做什么,赶紧闪开让太子殿下过去1
“长公主有令,没有允许,任何人不得入内。”
“你们1太监听了脸都白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位难伺候的主儿会在圣上寝宫。
“呵呵,皇姑母养了两条好狗。”梅濯雪双手交叠随意搭在腹部,银辉暗纹的宽袍随着他的步子忽起忽落,宛如暗沉潮水。
“孤今日心情好,不想大动干戈,再说一遍,滚开。”
两名持刀侍卫身形颤了颤,宫里面的人都知道,太子殿下和当今的长宁大长公主虽是姑侄,却异常的水火不容,这种水火不容还不似寻常皇家那般——明面笑嘻嘻,暗地捅刀子的常规斗法。
他们已经将厌恶都写到了自己脸上,只要不瞎谁都能看得出来,尤其是长宁大长公主,甚至发过话,她手底下的人谁要是对梅濯雪以礼相待,不死也要剥皮抽骨。
可相比这条惩戒,发起疯的太子殿下,更令人感到惧怕。
一名侍卫咽下口水,“殿下,长公主有令,不许任何人入内,请您莫要再为难……呃1
冰冷的银光傀儡蛛丝刺穿他的眉心,梅濯雪指尖微微挑动,人的血液和脑浆宛如烟花般瞬间炸裂。
鲜红的血散发腐臭的气息,肉渣子飞溅,喷洒到旁边提灯的小太监脸上,小太监两眼发直,一头栽倒在地。
“太……太子殿下……”
“够了。”女子沉稳大气的声音缓缓响起。
她长裙娟绣的金丝朱雀展翅翱翔,发髻上高挽着红珠玛瑙金花步摇,眉心一点莲花样式的花钿。
她脚踏红白交织的血肉地板,耳垂坠下的八宝珠子没有乱动半分。
梅濯雪朝她浅浅颔首,脸上,笑意不减:“皇姑母。”
“梅濯雪,你不要太过分。”
“侄儿若不这般做,怎能唤皇姑母出来。”
梅濯雪随意地掸了掸并没有沾染多少灰尘的长袍:“在江南,皇姑母派来两个跳梁小丑给侄儿解闷,此番回京,又岂有不回礼的道理。”
长宁长公主蹙眉,“你在说什么,本宫听不懂。”
“不懂没关系,您只负责看戏便好,请。”
他悠悠抬手,只见不远处的镜湖凉亭上,一团漆黑的什么东西正半弓着身坐在那里,看不清他的面容,也看不清他的身形,只能远远瞧见他身后摇曳着一条仿佛鱼尾似的长线。
这‘鱼’手里拿鱼竿,静静地,无声无息地紧紧盯着湖面好像在等待什么,忽然,他双手一挥,一个人竟从湖底飞跃而起,灯火下,那人的身体呈现赤红色,没有头发,未穿衣衫,双手被捆绑鱼竿一头,瞧着,竟像捕鱼用的‘饵’。
“这出折子戏是孤精心为皇姑母准备的,侄儿不才,想不出什么寓意深刻的戏名,便简单称之为‘鱼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