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氏抱着儿子哭哭啼啼的找钱弘佐诉苦,他的二哥顾宏求在这次常苏秀民变大案中又被牵连,被言官再次“鞭尸”,指责先前顾宏求治水不利,是引发本次大乱的根源。</p>
于是顾宏求再次被罢官,他之前是从五品上的水部郎中,已经因为治水不利被罢过一次官了,被贬为正六品下的衢州长史,这回再一次被贬官,降为正七品上的处州遂昌县令,又降了三级。</p>
顾氏对着钱弘佐掉眼泪,平常顾氏一向以端庄稳重示人,这回是兄长真被打压得太狠了。</p>
钱弘佐内心其实也知道,但这回科举党是发了狠,似乎决心要一举铲除从中枢到地方的所有勋贵党。只要是有污点的勋贵党,统统都被弹劾了。</p>
顾宏求本心并不坏,甚至还能说得上是个清正之官,但他治水失败的责任是摘不掉的。</p>
“你兄长的事,孤也是知道的。先让他在处州待上几年,等到有机会,还是有机会提拔起来的。”钱弘佐只好好生安慰她,“这不是还有你给我吹枕头风嘛,忘不了他的。”</p>
顾氏破涕为笑,她的志向是后宫大位,这种小事上一定要知进退,便见好就收,转脸便面带微笑与钱弘佐聊些家长里短。</p>
仰氏就不同了,她的族侄仰国章也一样被弹劾,但她却很淡定,绝不会找钱弘佐求情。一来她心思单纯,不喜欢参与政事。二来仰国章与他们家其实亲戚关系很远了,远不到值得她出面为仰国章求情的程度。</p>
但仰国章神奇的躲过了一劫,只是被罚俸一年。</p>
第二年春(公元950年,后汉隐帝被杀那年)。</p>
原福州知州鲍修让调任苏州知州,因弹劾程昭悦而被下放到福州长溪的“草头兄”刘蓕到马尾送行。</p>
“师兄此去,务必小心。勋贵们必定不会坐以待毙,苏州是大家都盯着的地方,万务小心谨慎。”刘蓕提醒鲍修让。</p>
鲍修让是科考的状元,升迁得很快,隐隐是科举官中的领军人物,他去了苏州,一定会遭受勋贵们攻讦的。</p>
鲍修让笑道:“草头兄做谏官时勇往直前,怎么如今被下放了就畏首畏尾了?”</p>
刘蓕也莞尔:“我任右拾遗时,觉得天下之官都不过如此。现在想来,那时还是太锋利了些,真正能杀人的刀,不用太尖。”</p>
鲍修让肃然:“好一句‘真正能杀人的刀,不用太尖’,虽粗俗,却颇暗合为官之道。”鲍修让对刘蓕作了一揖,又道,“苏州刚经大乱,大乱急需大治,我若畏首畏尾,勋贵党必定要掣肘我。大刀阔斧,才有可能杀出一条血路来。”</p>
刘蓕顿时对鲍修让钦佩不已,不愧是科举党中的佼佼者,看待问题就是透彻。</p>
鲍修让拜别送行的福州一干人等,上船启程,直趋苏州。</p>
鲍修让到了苏州,立即召集了六判司、州府属吏开会。</p>
“司仓参军,本州现有存粮多少石?”鲍修让发问。</p>
“回使君,州仓存粮不足一万石。”</p>
“到底是多少石?我要实数。”鲍修让很严厉的问道。</p>
司仓参军手忙脚乱翻看账目,答道:“实为八千九百三十一石。”</p>
鲍修让心算了算,“本州约有12万户,以每户一天4斤米、半数百姓缺粮算,每天最少要1500石,10天要1万5千石。”</p>
“也就是说,本州存粮只能支撑不到6天?”鲍修让也是急了。</p>
如今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如果没有足够的粮食,恐怕就得饿死人。</p>
“城里的粮商呢?有多少米?”鲍修让又问,不过很快又自己有了答案。</p>
粮商里绝对会捂着自己的粮食坐地起价,有粮食也会说没有,官府根本别想统计到真实数字。</p>
“如今米价多少钱一斗?”鲍修让再问。</p>
“每斗已涨到120钱,早前州府已发文,限米价每斗不得超过115钱。”司户参军答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