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十三娘也不是不懂这些,只是对于未来的某些预感让她心中惊惧而已。可是,崔俭玄的最后一句话让她一下子沉默了。一想到当年的巂州都督张审素那桩冤案,一想到替父报仇却在河南府廨被杖杀的张氏兄弟,她终于长长吐出了一口气。
“总之,你一定要小心,别一味只知道猛冲1
“放心放心1崔俭玄满口答应,心中却在转着另外一个念头。
杜士仪对他说过,昔年威名赫赫的裴将军裴旻已经去世,而辞官前往裴旻处学剑的李白刚从洛阳回归,整日流连酒肆谋求一醉。李白曾经客居蜀中很多年,如今又习得一手好剑术,既是辅佐帝王的大志不得舒展,能不能把人拐去巂州,就得看他的本事了。
离京之前,杜士仪方才造访了玉真观,结果却在玉真公主那座小楼前吃了闭门羹。领他进来的霍清见此情景,不禁尴尬地解释道:“贵主这些天一直在生闷气,我原本还以为杜大帅来,能够开解开解,没想到贵主竟是……”
“什么杜大帅,如今是杜相国了,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1
随着这一声,大门猛然之间被人拉开,紧跟着玉真公主便倏然出来,满面愠怒:“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及早通个气,那是昔日的突厥牙帐,不是我大唐治下的任何一个州郡!你胆大包天也要有个限度,如果有个万一,你让玉曜怎么办,让太真……”
她这两个字刚一出口便戛然而止,随即悻悻说道:“太真在泉下也会不安心的1
知道玉真公主是防止隔墙有耳,杜士仪少不得赔礼道:“我知道观主素来厚爱于我,实在是对不祝可这大冷天的,难道忍心我在风地里说话?容我进去避避风吧1
玉真公主顿时给杜士仪气乐了:“都是当大官的人了,还好意思来这套!进来就进来,我听你的解释1
见杜士仪成功混入了小楼中,霍清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杜士仪出镇在外,难得回京来此一次,也不用顾虑到外人的风言风语,谁都不会相信玉真公主会容得情郎成天在外不回京。可如果杜士仪这个宰相是在政事堂处置国事的宰相,反而就要避嫌,再不能登门了。
可此去漠北何等凶险,杜士仪就真的不怕,不担心,不后悔?
刚刚杜士仪先去见过的固安公主,则是在自己的屋子里对张耀说道:“置之死地而后生,把自己彻底从长安这漩涡中摘出去,阿弟果然是越发炉火纯青了。而且有了这个宰相的名头,他做起事来就会方便很多,李林甫要想对他指手画脚就更难了。难得的是王忠嗣力辞朔方节度使,朔方依旧没有离开他的掌控,如此一来,朔方、漠北连成一线,纵使回纥、葛逻禄、仆固、同罗各怀异心,可也不敢轻举妄动。”
“可他总不能永不回朝。”
听到张耀这样一句话,固安公主看着铜镜中已经两鬓微霜的自己,嘿然一笑道:“等他回来的时候,必然是天翻地覆的一刻1
放逐岭南的三庶人,就在这两年,可是相继无声无息“病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