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子叫人用油绸将这些宝贝盖的严严实实的，没浸一点雨水。</p>
见陵容有兴趣，连忙将油绸解开，原本因为下雨稍有些沉寂暗淡的毓璋宫，瞬间变得光华灿烂起来。</p>
陵容看过，心想，给位份、给赏赐，这就是宠妃的待遇吗？</p>
小林子笑得可喜，陵容叫人赏他，心里却明白，玄凌是恨不得自己全都留下，好让他对自己的宠爱昭告天下。</p>
十年来冷眼旁观，玄凌就是这样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的性格。</p>
先是朱柔则，再是慕容世兰、甄玉嬛，如今是自己。</p>
陵容不是那等小气的人，依旧将各样东西按照位份高低，一一赐下，她本就执掌宫务，分发赏赐是她分内之事。</p>
“对了，陆德仪那里，不要薄了她。”</p>
乾元十四年，陵容怀予鸿的时候，朱宜修设计苦丁茶被陵容揭发，她后来很快在太后的帮助下，将事情全部推到了当时的陆昭仪身上。</p>
陵容知道她是代别人受过，因此求情，将其留在德仪的位置，好歹生活还算过得去。因为这件事，近十年来的多次晋封，都没有陆德仪的份，陵容偶尔提及，玄凌也是大怒，称其狼心狗肺，不配为妃。</p>
如今，也是时候，为这位陆德仪平反了。</p>
只是要先看看，她当初领陵容的情，现在是否还一样？</p>
陵容很快亲自拟了册子，叫人按份发放下去，依据则是各人的位份、子女、宠爱，种种衡量之下，棠梨宫里只分到了一套最末的鎏金银头面和一匹雨丝锦。</p>
而昌敏夫人，则是各样布料一匹，宝石头面两套。</p>
陵容这里领对牌的领对牌，跑腿的跑腿，正一团忙乱的时候，玄凌又来了。</p>
见他冒雨过来，陵容连忙起身，叫人拿簇新的绣百景粗布亲自为玄凌擦身上并不存在的水汽。连公公跟在一边，看见她亲自过来，连忙“哎呦”了一声：“贵妃娘娘使不得，可不能累着您和小主子，这种粗活，还是让奴才来做吧。”</p>
他笑着说：“奴才手粗，最适合做这个了。”</p>
陵容看着玄凌清矍的下巴，柔声道：“也是，往常都是连公公伺候陛下，真是妾身的疏忽了。”</p>
她说着，轻轻在玄凌身上擦了擦，玄凌便笑得轩朗舒展：“珚珚有心了，你为朕擦，和他们不一样。”</p>
他还故意伸长双臂，好叫陵容方便动作。但见陵容真的继续擦拭时，又说：“你们主子月份不小了，怎么还叫她这样辛苦？”</p>
“连如海，你就是这么伺候朕的？”</p>
他作势要踹连公公，连如海从左边咕噜到右边，连忙拿着巾子动作起来。</p>
陵容给过玄凌面子，也不再坚持，笑着看玄凌逗弄连如海。</p>
玄凌几次要踹，都被连如海轻轻躲过，他能和玄凌这样玩笑，显然已经完全取得玄凌的信任。</p>
玄凌换了外衣，陵容亲自为他盛了一碗芝姜锦鸡汤，他尝了一口，挑眉叹道：“珚珚你心灵手巧，连你宫里的人都这样能干，准是你调教的好。”</p>
陵容道：“陛下就会乱夸臣妾，臣妾不通厨事，全靠人家自己摸索呢。我宫里的人，都叫她厨神娘子呢，”她转头一笑，问道，“你们说是不是？”</p>
菊清道：“娘娘疼这丫头，奴婢们不敢说不是。”</p>
玄凌倒是来了兴趣，“什么丫头，叫你这样喜欢？朕也看看，若是真好，朕封她个女官。”</p>
陵容闻言便拉住玄凌的手：“陛下，臣妾可听着了，等会您可不许赖账。”</p>
玄凌亦是奇道：“原来朕在你心中就是一个赖账之人？好，那待会朕是一定要赏她的了。”</p>
他说完，又亲昵地点点陵容的面颊：“可不能叫珚珚小瞧了朕。”</p>
不多时，杏雨换过一身衣裳过来，她常待在厨房，衣着也是深色居多，发饰极为简略，巾帼包头，发间唯有一抹亮色。</p>
“奴婢杏雨见过陛下见过娘娘，陛下万安，贵妃娘娘万安。”</p>
玄凌叫她抬头，看见发间那支金累丝雀羽长簪就笑了，这是一般小主也舍不得往头上戴的，陵容竟然就赏给她了：“你主子当真疼你。”</p>
杏雨大方回话：“娘娘待奴婢等，一向是极好的。”</p>
陵容笑着说：“这丫头到我这里也许多年了，一直在厨房打转，她不方便穿什么好衣裳，也不敢戴太细碎的首饰，因此臣妾便赐了她这个。”</p>
玄凌问：“她如今是一等宫女？”</p>
他支起身子，懒懒道：“那朕就封她为正五品宜令。”</p>
正五品，都能做一宫掌事姑姑了，杏雨喜不自胜，利落磕头：“奴婢谢陛下恩典， 一定照顾好娘娘和几位小主子！”</p>
她起身，笑容喜庆，周围人都叫她带动了，纷纷打趣：“果然娘娘最疼你，我们都是可有可无的罢了。”</p>
“是呀，谁叫人家有一个好手艺呢，又肯吃苦，哪像我们，只做些轻松的活计，当然不成了。”</p>
杏雨臊红了脸：“说酸话的小蹄子，以后别来找我要糕点吃！”</p>
众人纷纷害怕，不敢再说了。</p>
玄凌还是第一次看见宫女们这样嬉笑打闹，陵容有些不好意思：“臣妾太过娇惯她们，让陛下看笑话了。”</p>
玄凌却觉得活泼也有活泼的好处：“你宫里孩子多，宫女丫头们活泛一点，对予鸿、予澈他们也好，再说温仪她们不还到你这里上课么？”</p>
陵容道：“自从宝哥儿患天花，臣妾就叫停了，后来臣妾怀孕，便一直没顾得上。咱们宫里的女学，已经停了好一阵，玉如说，蕴真天天闹她呢。”</p>
玄凌哑然失笑：“蕴真的性子真是遂了玉如，一样闹腾。”</p>
他见芳缕立在一旁，来了兴致：“朕记得，芳缕伺候你时间也不短了，你如今是贵妃，那就封她为司礼女官吧。”</p>
司礼女官一向只有玄凌、太后、皇后和皇贵妃能用，陵容连忙推辞，却被玄凌轻轻拉住手：“珚珚，朕说你位比皇贵妃，不是空话。芳缕在宫里时间不短，她做司礼女官，能帮着你一块处理宫务。”</p>
玄凌看起来心情似乎极好：“这几个丫头，都是经常跟着你的，朕记得。”</p>
他随意指了指，便将菊清封为正三品温人，连翘封为正四品宜人，梨云和杏雨一样封为宜令，染香染玉则封为正六品宜侍。</p>
玄凌还记得路成林，他道：“路成林也识文断字，你宫里既然有了司礼女官，那不妨再多一个司令太监。”</p>
司令太监，亦是皇贵妃以上才能使用，玄凌似乎铁了心要将陵容这无名的皇贵妃坐实。</p>
陵容只得谢恩，玄凌又说：“朕对你宫里的太监不熟悉，其余若有好的。珚珚你自己看着封赏吧。”</p>
陵容笑道：“只要陛下常来，就是最大的封赏了。臣妾出手，可没有您这样大方。”</p>
说着，到底指了小钱子、小顺子为正四品领事太监，还封了小秦子为正五品领事太监，几人一一道玄凌面前谢恩。</p>
玄凌看着热闹，想到陵容已经是第三胎，不免有些激动，又额外赏了毓璋宫上下一个月的月例。</p>
闲坐了会，已经到了用晚膳的时候，玄凌问：“予鸿今日不回来用膳？”</p>
陵容亲自为玄凌布菜，一碗小莲蓬荷叶汤正符合如今的时令，“予鸿不到旬休，是不会回来的，他和两个伴读一块住在雪案堂呢，晚膳也是瑞香亲自过来取的。”</p>
玄凌闻言点点头，十分欣慰：“他读书一向用功，如此甚好。”</p>
陵容道：“不过是笨鸟先飞罢了，要是让他听见您这样夸他，尾巴一定翘到天上去了。”</p>
陵容毫不掩饰予鸿对玄凌的崇拜和孺慕之思，玄凌果然得意，他亲自逗弄了会英哥儿，问道：“他们身边伺候的人还用心吗？”</p>
“予鸿年后去武阳，留守府已经动工了，你准备叫哪些人陪他一道去？”</p>
陵容一一作答：“英哥儿身边鸢羽等四个大丫头照顾着，予鸿身边丁香、书墨四个照顾着，都十分用心。”</p>
“跟着予鸿去武阳的人选，臣妾想，打小照顾他的宫女太监必定是跟着一道去的，其余粗使的、二三等的，内务府已经送来了人选，臣妾再调教调教，然后叫予鸿他自己选。”</p>
“再者，去了武阳，许多规矩都要重新立，府里和宫里还不一样，”陵容说着，罢了筷著，“臣妾有个不情之请。”</p>
“虽然去武阳已成定局，但是予鸿如此年幼，当地事务一窍不通，臣妾没想着他能做什么，只是别露怯叫人看了笑话，他去武阳，只怕没人管教他，疏忽了学业。”</p>
玄凌道：“武阳当地也有大儒。不过你若是不放心，朕叫他如今的几个夫子跟着便是。”</p>
陵容笑道：“如此，就再好不过了。”</p>
予鸿开衙立府，没有自己人是不行的，如今得玄凌的准信可以从京里带人走，就可以组建自己的幕僚班底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