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代号“野鸭”的那名鬼魂,抬起手,擦了擦林弦眼角的眼泪。</p>
鬼猎车上,林弦的声音嘶哑。</p>
“我看到的幻象是……”</p>
“野鸭”,咧嘴笑了笑。</p>
“魂纸的能力……就是拓印魂魄的部分记忆!”</p>
“你刚刚看到的几位同志,代号的名字,也都在魂纸上……”</p>
林弦神色震颤。</p>
“那几位同志,生前……都被敌人俘虏过?被虐待至死?”</p>
野鸭又嘿嘿笑了两声。</p>
“正是如此!”</p>
“接受过敌人严刑拷打的战友们的亡魂,自带怨念,意志力强大,在阴曹地府里,最适合当卧底!”</p>
林弦看着“野鸭”身上,那满身的疮痍……</p>
“那你也是?”</p>
“你都经历过什么?”</p>
一旁的范书哲和谢长运,更是忍不住的摇头感慨……</p>
“这一身的伤疤,生前遭了不少苦吧!咋熬过来的……”</p>
“这伤疤,不敢想……您当年得多疼啊!正常人,疼都要疼死了……”</p>
野鸭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魂魄躯体。</p>
“两位谬赞!”</p>
“你们不说,我都要忘了自己这满身的疮痍!”</p>
而就在这时。</p>
林弦幽幽的声音,忽然飘了出来。</p>
“在阴曹地府,像你们这样的战士,有很多吗?”</p>
野鸭抬起头,望着林弦。</p>
“不少吧!”</p>
“毕竟当年,惨死在敌人严刑拷打下的同志,不知道有多少。”</p>
“其实投降简单,背叛更简单……但是……但是……”</p>
野鸭的声音,忽然喑哑。</p>
他抬手比划着什么,脸上的表情像是在回忆。</p>
“想象一下……”</p>
“假设……你家有爸爸妈妈和四个兄弟姐妹,因为穷,爷爷奶奶已经去世了,你的家是泥房上面盖着茅草,家里有两个家具,一个吃饭用的破烂木桌,一张父母睡的床,其它人打地铺,除此之外,家徒四壁。”</p>
“家里的经济来源是种地,地是租赵老太爷的,你们整个村乡的地都是他的,原来收成是四六开,你家四赵太爷六,这时候够全家吃的,后来涨到了三七,日子开始艰难了,爷爷奶奶就是这时病死的,你们家已经吃不上干饭了,只有稀粥,吃红薯配些青菜,你们几兄妹营养不良,又矮又瘦,不过不奇怪,全国的人民都这样。”</p>
“接着打仗了,听说城里兵荒马乱,但你在农村,不知道什么情况,接着地租也涨到了二八分成,所有人都去求赵太爷,租金太高了会饿死人的,赵太爷养有几十人的团练,把大家都打出来了,你看到被打的父亲回到家里,精神萎靡。”</p>
“吃的东西开始变成米汤,树叶,饥饿是你全部的回忆,村里开始不停的死人,因为不够吃,年纪大的老人死去,接着是新生的孩子死去,再接着就儿童,你和兄弟姐妹们早已经饿得头昏脑胀,你知道,五个孩子的家庭肯定是养不活的,只是不知道是谁先死,或者全家一起饿死。”</p>
“死亡笼罩着你们全家,父母没日没夜的打工种地找树叶,你们五兄妹躺在地铺上手拉着手,已经饿了整整五天,你们连动的力气也没有,死亡也许也是一种解脱。”</p>
“这时突然来了一群士兵,他们打死赵太爷,开仓放粮,然后说土地都是大家的,要重新分,交租是三七,你家七,租是三……”</p>
“你看到父母激动流下的眼泪,你们全家活下来了,五个孩子的家庭都活下来了,你的哥哥加入了这个部队,他说他要给全世界的穷人分土地。”</p>
“慢慢的,你长大了,部队在村里教书,你会写字了,了解了世界局势的动荡……你的两个哥哥都加入了部队,你的理想也是加入部队,为众生平等做贡献。”</p>
“战争进入了白热化,两个哥哥都被鬼子打死了,收到来信全家人抱头痛哭,你心里恨透了鬼子,你加了部队……这时你才发现,这个部队里的人都是穷人的孩子,连长官也是,大家相处和眭,共同锻练共同提高,这里没有长官对下属的压迫,也没有克扣粮饷,长官为士兵考虑,士兵为了打鬼子而拼命。”</p>
“有一天,你接到一个任务,把情报送到鬼子占领地区的接线人手里,可惜很不幸你被鬼子抓住了,他们开始给你上刑,问你的接线和部队在哪里?”</p>
“那群鬼子说:只要说出资料,保证你荣华富贵……”</p>
“你喘着气,只说出一句话来……我去你妈的,随便招呼,投降我就不是华夏人!”</p>
野鸭半低着头脑袋。</p>
咧嘴笑了笑。</p>
只是那笑容又很快收起。</p>
“虽然说是这么说,但那群鬼子,审讯起来也是真疼啊!”</p>
“六十多次的刑讯,都用木棒、竹剑、麻绳蘸水鞭打身体,遍体鳞伤,青紫红肿,皮破血流,白衣染成血衣。并灌了三次凉水,每次都使好几个鬼子先将我捆在木架上,手足不能动,用水桶盛水,向鼻口浇灌,并将手巾盖在鼻口上浇水,使我不能呼吸,以致晕死过去,又被用凉水浇醒过来。”</p>
“刑讯几乎天天都有,少则一二次,多则三次,就昼夜不停了。拳打脚踢,鞭挞棒捶,是家常便饭;夹手指,十指连心,满头大汗,痛不欲生;捆在特制的木凳上,头卡在特制的木框里,口鼻上方对着水门,先是呛呛,停停,不招供, 开大水门,透不过气来,呛出肚里食物,惨叫,一会就昏死过去!”</p>
“等被拖回了牢房,苏醒后,鼻孔、喉管剧痛,腔腹欲裂!”</p>
“上大挂、电刑折磨得求速死,而不可得!”</p>
“我当年啊……每天受各种各样刑罚约一小时。有一天晚上我被手足反绑,在手腕上缚一根绳子吊在梁上。”</p>
“狱卒们在我背上堆上一块块大石头,站在周围踢我,要我招供——因为他们至今仍没有弄到我的证据。我昏过去了好几次。这样的刑罚继续了一个月。每次受刑后我常常想,下一次得招供了,因为我实在受不了这种刑罚。但每次我又决定不屈服,坚持到第二次再说。再受不了就挨到第三次再说,挨个几次我就被打死了,也没什么好说的了。”</p>
野鸭嘿嘿笑了两声。</p>
“靠什么熬过那群鬼子的刑罚!”</p>
“我也不知道。”</p>
“我只知道,那群鬼子丧尽天良,我能冲他们能说出来的,只有他妈的脏话……”</p>
野鸭说这些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