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算是陷阱，他也得跳。</p>
不跳就只能死……就像当年，被他逼得走投无路的那些药厂工人一样。</p>
张继勇，步履蹒跚的回房间换了一套衣服。</p>
又摇摇晃晃的，走出小区，到了小区的大门口，他才发现，自己连打车的钱都没有了！</p>
夜晚的冷风，把他吹了个透心凉。</p>
他又呜咽起来……</p>
“报应……都他娘的是报应！”</p>
他的身后，鬼影攒动，曾经给他种下梦魇的五位鬼工人，正冷冷的看着他，一言不发……</p>
……</p>
同一时间。</p>
京城，江滨华府小区。</p>
曹岩亮，正坐在自家的小区门口，嚎啕大哭。</p>
小区的保安，看曹岩亮，哭得太过凄惨。</p>
连忙走了过来。</p>
“老爷子，你这是怎么了？”</p>
曹岩亮看见保安，哭嚎得更加大声。</p>
“钱，钱全没了……全没了！”</p>
“那是我的养老钱！”</p>
“那个天杀的骗子。”</p>
“女人，都是骗子，是烂货，是婊子。”</p>
年轻的保安闻言，立刻掏出手机。</p>
但就在这时，一只手，忽然抓住年轻保安的手腕。</p>
曹岩亮一脸惊恐的看着保安。</p>
“你干什么？”</p>
年轻的保安，一脸困惑。</p>
“您别骗了，我帮你报警啊。”</p>
曹岩亮闻言，疯狂摇头。</p>
“报警，报什么警。”</p>
“别多管闲事。”</p>
“我都是自愿的……对，自愿的。”</p>
年轻的保安，困惑的看着曹岩亮。</p>
“那……您通知一下您的亲属呢？”</p>
曹岩亮的身体猛地一僵，眼角又落下眼泪来。</p>
“我儿子……”</p>
“我儿子的银行账户，也被搬空了。”</p>
“我儿子在国外，要和我断绝关系。”</p>
“我真成孤家寡人了。”</p>
“这接下来，可怎么活呀。”</p>
曹岩亮又哭了起来。</p>
他只能把全部的希望，寄予手机上的那个陌生女人。</p>
他不停在微信上发送信息，寄希望于对方的回复。</p>
但回应他的只有一个个红色的感叹号。</p>
而就在曹岩亮，即将彻底绝望的时候。</p>
一条信息，却弹了出来。</p>
“曹厂长？想把钱拿回去吗？来京城西郊，第六拖拉机制造厂，找宋品鹤。”</p>
曹岩亮，看着那条信息，一下子站了起来。他的面色铁青。</p>
但他知道，自己别无选择。</p>
身无长物的自己，没了存款后，在国内，只能等死。</p>
他有心脏病，平时吃的药，都是儿子，从国外给他邮寄的。</p>
但现在，他儿子，因为他的牵连，也成了穷光蛋，自己儿子，怕是要恨死自己了。</p>
就像当年那些退休工人的，对他的怨恨一样。</p>
必须把钱拿回来。</p>
曹岩亮，转过头，冲着一旁的保安，腼腆的笑笑。</p>
“小同志，能借我点钱吗？我想打车去个地方。”</p>
……</p>
京城，十里河小区。</p>
十栋住宅楼的第三十一层——也就是天台。</p>
陈兆辉，站在天台的女儿墙后，任凭寒冷的北风，把自己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吹得冰寒……</p>
他在女儿墙后，摇摇欲坠。</p>
似乎随时都会从天台上，往下栽倒。</p>
他此时面无血色，却不肯后退。</p>
“完了……”</p>
“全完了。”</p>
“我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手呢。”</p>
“跳下去吧！”</p>
“跳下去，就解脱了。”</p>
但陈兆辉又想到了什么。</p>
“不，不行。”</p>
“当年，钢缆厂，不少职工，都是跳楼死的，我也跳楼的话，万一遇到他们咋整？”</p>
陈兆辉想到这些，猛地退后了几步。</p>
他不知道的是。</p>
他的身后，三头鬼魂，正死死地盯着他的背影。其中一个鬼魂，神情幽怨的想要推他一把，但却被身边的鬼魂阻止。</p>
他们答应了鬼差同志，复仇的事，都交给鬼差——他们要遵守约定。</p>
陈兆辉蹲在天台上。</p>
脸上的表情，越发无助。</p>
他马上六十岁，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他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p>
而就在这时。</p>
他的手机，忽然有提示音响起。</p>
他拿起手机，面色猛地一变。</p>
“想拿钱，来京城西郊，第六拖拉机制造厂，找宋品鹤……”</p>
信息的下面，还附带着一张照片。</p>
看见手机上的消息，陈兆辉，立即掉头，疯魔似的往楼下跑！</p>
“死骗子，把老子的钱还回来！”</p>
他不知道的是。</p>
他的身后，有鬼魂的幽幽的声音，像飞蚊一般缠绕着他，但他听不见。</p>
“那不是你的钱，从来都不是。”</p>
“厂长，那是我们的钱，被你害死的，我的安置费，我妈的退休金！”</p>
“时间太久了，你竟然真的把那些钱，看成是你自己的了？你们这些该死的蛀虫，转世的周扒皮，你们都应该下地狱，被小鬼，千刀万剐，凌迟剥皮。”</p>
……</p>
在从市区，通往京城西郊的高速公路上。</p>
一辆摩托车，也在飞驰。</p>
车上，是一个戴着摩托车头盔的年轻人。</p>
是红了眼眶的孙俊豪。</p>
此时的孙俊豪，已经彻底疯癫。</p>
他因为太过愤怒，骑着摩托，也抑制不住的怒吼。</p>
“王八蛋，你竟然骗老子的钱?国内国外的钱，全都没了，王八蛋，老子要亲手砍掉你的脑袋。第六拖拉机制造厂是吧？你当老子，在国外是被欺负大的吗？”</p>
摩托车一路轰鸣……</p>
天空风起云涌。</p>
所有人的命运，当年从工厂延伸，今晚，又重新向着工厂汇聚。</p>
而除他们之外。</p>
京城西郊的，已经废弃的第六拖拉机厂的遗址里！</p>
有一个瘦高的身影，早早的抵达。</p>
他靠着废弃厂房的墙体，看着天上皎白的明月，手里捧着一盒箱子，那箱子很沉，他只捧了一会儿，就不得不把箱子，放在地上。</p>
随后那身影，又蹲下来，蹲在箱子旁边，用手掌摩挲着木箱子。</p>
“留余庆，留余庆，忽遇贵人；幸先祖，幸先祖，积得阴功……”</p>
“要不是爷爷还给我留下了这一箱子黄金，我现在估计是真的要走投无路了。”</p>
“不过这买家也真是有病，选哪里不好，非选择这么个鬼地方，还问我，知不知道这黄金的来历？”</p>
“祖上攒的呗，咋的，还能是抢的啊！就算是抢的，这么多年了，那也是我家的钱了，还能有鬼魂过来，找我把这箱黄金要回去，可笑；乱世的时候，发国难财的多了，没本事，发不了国难财的才会乱叫……真受不了国内这帮人的猪脑子！”</p>
“等把这箱黄金，卖出去，老子就有本钱，东山再起了！”</p>
那瘦高的人影，一边摩挲着箱子，一边竟然在荒废的工厂里，笑出了声……他的笑容太过尖厉，掩埋了，他脚下的箱子里，此时隐隐传出的悲凉的呜咽，那呜咽中，还带着声音……</p>
“同胞们，打下去，别投降！”</p>
“鬼子，有朝一日，一定会被打跑的。”</p>
“和平……奋斗……救国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