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看来，这个疑心颇重的道士，不是不明白道理，只是这个世道，一直在否认他的道理。</p>

张和道也明白，今日无论这个道士做任何选择，他都说不上错。</p>

道理总是如此，有时候是分不出对错的。</p>

陈炁在询问着自己的内心，他本是为了质问这老道士而来，但如今，这件事似乎不重要了。</p>

他的心中多了一个选择。</p>

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说。</p>

现在就下山！</p>

将这天下道门都杀个遍！</p>

在陈炁长久的沉默之中，猫儿似乎也看出了他的纠结。</p>

猫儿的尾巴甩动着。</p>

它以为是道人在害怕，故而停滞不前。</p>

想到这里，它伸出爪子，摸了摸道士的脸颊。</p>

“道士，不怕……”</p>

陈炁怔了一下，回过神来。</p>

猫儿眨了眨眼，说道：“不怕……”</p>

这二字落在陈炁的耳畔。</p>

此一刻，陈炁眼前忽的浮现出了李得仙踏步走上那七月观的画面。</p>

一个人，一把剑，只为了一句不怕。</p>

“不怕……”</p>

陈炁口中喃喃了一声，忽的低下头来。</p>

猫儿点了点头，说道：“对，不怕。”</p>

陈炁没有亲眼看见那位李道友是如何走上山去，又是如何走下山来的。</p>

但他知晓，在他走下山来的那一刻，他的心中是释然的，是畅快的。</p>

就如他站在那天坛之上时，嘲笑着天下道修无能一般，他有他的道理，尽管这有些执拗。</p>

他走上山，也不仅仅是为了徐诚元所受过的屈辱，更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心中的道。</p>

至此一刻。</p>

陈炁抬起头来，迈步往前。</p>

也是在他迈步的那一刻，张和道口中传出了一声轻叹，又似是松了口气一般。</p>

“莫愁啊莫愁……”</p>

“今日得此，天下道门都该欠你一个人情。”</p>

张和道闭上了双眸，思绪之中好似回忆起了诸多往事。</p>

他比谁都清楚，这个叫做陈炁的道士，到底能做出怎样的事情。</p>

当那道士一步步靠近，直至走到眼前之时。</p>

“铮。”</p>

陈炁举起了剑来，剑尖指向了张和道的咽喉。</p>

他能够想明白一些道理，但却他一样还是冷漠的，对于玄清道友的死，他是无法释怀的，又或者说，他是最没有资格释怀的那一个。</p>

张和道的目光也在此刻，清明了几分。</p>

.</p>

.</p>

那一日。</p>

这位龙虎山真仙观中，被世人冠以天师之名的道人，被一位持剑的后辈硬生生的砍下了一只手来。</p>

他没有抵抗，甚至片语不发。</p>

在那一柄剑斩下时，都未曾睁眼。</p>

直至良久之后，他才道了一眼。</p>

“贫道，当为这天下，承此罪孽。”</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