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一直做噩梦，满头满脸，满地满眼都是血……”五儿抓住梁轻的手，如救命稻草。</p>

一路风雪，踯躅而行，走走停停，主仆二人终于一步一步，用脚走回了梁家村。</p>

三年了，在梁轻心里，这里可能早就成了荒丘坟冢！</p>

然而，茫茫雪地，一片白，只有一棵棵光秃秃的大树，迎风立在雪地上。</p>

树上蹲着的一半是乌鸦，一半是喜鹊，泾渭分明，各自占据树梢，于萧萧北风中，随着树梢的枝条沉沉浮浮。</p>

“那之后，我其实回来过！”五儿终于大着胆子回忆起之前的事情。</p>

“那时候他们都被梁州军堆在一起，就在那边！”五儿指着村口一个特别大的荒地，眼见得雪面上露出的些许草梗痕迹，梁轻记得那里以前是村里的一片麦田。</p>

“房子多数被大火烧光了，我没敢进村，就在村口望了望。”</p>

“呵呵，大火？”梁轻的表情耐人玩味，“火是个好东西啊！”</p>

水火无情，一场大火能掩盖太多的罪恶了。</p>

尸体可以被焚烧，一场大火，摧枯拉巧，灰飞烟灭。然而血痕却嵌入泥土，再难冲刷……</p>

梁轻以为会看到的很破败的村庄，断壁残垣，衰草连天，其实什么都没有。</p>

因为它们都被掩埋了，被埋在火里，土里，埋在大雪里，真个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p>

唯其纯白苍茫的一片，才让人更添暗恨。</p>

那些埋藏在雪线以下的东西，虽已尘封近三年，仍不忍触碰，不想触碰，不能触碰……。</p>

梁轻吩咐五儿，在村口摆上香案，燃香，黄表纸点燃，初时火苗星星点点，而后“嘭”地一声，火光大盛，周围的空气都开始炙烤的感觉，火堆里噼啪作响。</p>

梁轻跪地祷告，双目紧闭，双手合十，低声吟唱着，仿佛被火光炙烤的不是她。</p>

她唱的是一首安魂曲，一曲唱罢，开眼再看，纸灰飞舞，旋风似的，腾空而起，仿佛冥冥中真的有什么东西来过了。</p>

梁轻跪在雪地里，朝着家的方向磕了几个头。</p>

五儿也同样磕了几个头。</p>

二人起身，收拾东西，往回走。</p>

“不知道重儿可还活着！”梁轻望了望远处的山林，大雪封山，想去山洞查看一下也不行。</p>

“你家梁重皮猴子似的，不会死的！”五儿说了句实话，梁轻宽慰不少。</p>

除夕夜，彦廷犒赏军队，酒过三巡，喝得醉醺醺的梁轻聊发少年狂：“待明年春天，拿下梁州城，总兵的位置就是大哥的！”</p>

“妹妹说笑了！”彦廷只当她是喝醉了，在说胡话，梁州城哪里是那么好拿的？</p>

梁州总兵张暖，镇守梁州城三年，如今更是趁离州军南下楚州，离州城兵力空虚之际，向东扩展地盘，都快打到离州城下了。</p>

彦廷能从猛虎山上下来，在梁州打出一个立足之地，那是因为这只真的猛虎，张暖他不在家，如果他回过神来，回防梁州城，那梁州岂是那么容易打的么？</p>

“不，做人要有格局，不能总盯着眼前芝麻大的地盘，要扩张，要把整个北方都拿下……”梁轻说完就醉倒，被五儿及时扶住了，她还有一句话压在肚里，“拿下北方，才有与他一争之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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