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轻：“得圣女者可得天下？”</p>
凌云惊道：“你知道了？”</p>
“圣女是谁？”</p>
凌云眼神闪躲，悄悄打量着梁轻：“这个你很快就知道了！”</p>
“哎？你说奇怪不奇怪！”城门兵换防，有个大头兵，说着稀奇事：“刚刚那个老汉带的那个，是不是个傻闺女？问她三句话听不懂一句，一盆野草死抱着不放手！啧啧。”</p>
“你说什么？”沐文丞正在带人四处搜寻梁轻的下落，听了大头兵的话，伸手抓在那个人胸前的衣服，一把扯了过来。</p>
“我，我说，那老头，和傻闺女……”</p>
“什么草？”</p>
“草？就这么高，光秃秃的也没有几片叶子……”大头兵比划了一下。</p>
沐文丞从城门口策马而出，追出去五十里，也没见半个像梁轻的人影，连忙赶回去报告。</p>
“轻儿！”沐远喃喃的说了一句，“她走了，不必找了！”</p>
越往把西北，越是荒凉，地面上没什么植物，天气也越寒冷，风沙也大，腊月的天气，最是冻人。</p>
驴车后面跟着几个讨饭的饥民，梁轻冷得躲在车厢里不肯出来，凌云守在车厢外面倒是尽职尽责。</p>
路过一个大点的村镇，凌云好心的买了一床被子，一个暖手炉，给梁轻取暖。梁轻还是咳个不停，刚养好的病，竟然又有了复发的趋势，人也日渐消瘦憔悴。</p>
那盆雁归草，叶子枯死了，也进入了休眠期。</p>
梁轻舍不得扔，还带在身边。</p>
“就你这身体，不吃饭，两天就会饿死的！”凌云没好气的把一块冰凉的饼子，塞到梁轻手里。</p>
“你们就吃这？”梁轻不敢相信，造反的天机教大师兄，竟然只能吃硬邦邦、冰凉的饼子。</p>
“你当是江南？这已经是最好的了，最后一块饼子，吃完了就没了，明日午后才能到下一个集镇，可能买到点吃的。”</p>
凌云语不惊人死不休：“你看这一路都没有倒下的饥民？”</p>
“因为一旦倒下的，就被分着吃了！”</p>
梁轻：“那你吃吧，吃完有力气赶路，杀人。”</p>
凌云：“你要是饿死了，我把你往外一扔，很多人等着捡你来吃……”</p>
梁轻：“蚕食同类的肉也会死的，无药可医，神仙难救！”</p>
凌云：“不吃也是死，吃了还能饱食一顿！”</p>
梁轻：“我吃完了，你吃什么？”</p>
“放心吧，我不吃人肉。”</p>
梁轻靠在车厢上，无力叹道：“想不到西北是这样的……”</p>
凌云冷笑道：“呵呵，皇室无道，天怒人怨，天灾人祸，你当是玩笑呢？”</p>
这样看来，天机教的造反也算是顺应天时，大师兄倒也真是为民请命，不是为了一己私利。</p>
梁轻嘴唇干裂，硬撑着嚼了几口干巴饼子。</p>
在亲眼所见之前，梁轻曾经以为所谓天降大灾，更多的是天机教造反的一个借口……</p>
赤地千里，颗粒无收，久旱必蝗，灾民遍野，……这些词仅凭想象，是完全没有概念的，只有亲眼看到的才令人震撼。</p>
当年，从清江一路飘到南方，梁轻是在昏迷中，自己受了很多苦，但是什么都没看到。</p>
如今，一路走走停停，民生多艰，真是处处血泪。</p>
凌云每到一个地方，就会去尽量多买些吃食，分给身后一些饥民，然后再赶路。</p>
有时候没有买到那么多东西，能分出去的少，也没有人敢抢凌云，或者抢他分出去给别人的东西。因为他们看到凌云真的杀了人，被杀的人则瞬间被疯抢，从衣服到肢体……</p>
尾随驴车后面乞讨的队伍，每天早晨都会少一两个人。</p>
梁轻不敢想象，缺的人都去了哪里。</p>
看凌云忙里忙外，梁轻一阵恍惚，古人的成熟期真长，从十几岁独挡一面，到二十几岁已经做了一轮赘婿，又造反好几拨了，如今还是正当年。</p>
“看我做什么？莫不是被我的天人之姿倾倒了？”凌云桃花眼一挑，不同于沐远的舒朗，自带魅惑。</p>
梁轻却淡淡的笑了，毫无扭捏之气，仿佛凌云的媚眼是抛给了瞎子：“嗯，我现在觉得你也挺顺眼的！”</p>
这是实话，梁轻刚穿越那会儿，看到的大师兄凌云，是个桀骜的大男孩，有点风采，也有点落魄，印象中他就是一个装神弄鬼的英俊少年。</p>
中都再遇，他依旧玩世不恭，她救了他，他转眼就逃了，她没有看清楚他，因此他的形象逐渐变得诡异。</p>
后来他一会儿一个谶言，一会儿一个计谋，逼得南宫氏向自己下刀，梁轻千里逃亡，脑海里凌云的面目，就开始令人讨厌起来。</p>
再到沐州城，凌云指使红箫暗中做些那些勾当，演出诋毁梁轻名声的戏剧，梁轻嘴上不介意，但是心里的凌云已经面目可憎，甚至青面獠牙了起来。</p>
到如今被他打劫出来，看他对待饥民的态度，看他为了给照顾自己吃的好一点，穿的暖一点，忙前忙后，又觉得他有点顺眼了。</p>
人是会根据现实感觉，修改一些遥远的记忆。</p>
把事情颠倒了黑白，只是为了和某时刻的感受相互融合，逻辑自洽。</p>
梁轻不同时期对凌云的记忆，就融合了她的个人感受，改了他的面貌。</p>
到今日，把个青面獠牙的天机教狂徒收藏了起来，诡计多端的阴险小人也隐去了。</p>
终于站到阳光下去看凌云，自然他就没那么面目可憎，也就顺眼了许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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