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突然想起门外的衙差之前和孤行少说话也是这样啐骂的,当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p>
“那,依老爷所见,应该是什么呢?”仵作抖着道,他实在不知道还可以验出些什么了。</p>
“你是仵作还是老爷我是仵作,都老爷我说了,要你来做什么。”大老爷骂道。</p>
一旁的师爷心思活络,赶紧提醒道:“都烧得这么焦了,当然是烧死的,怎么还验出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老眼昏花了吗?”</p>
仵作傻眼了,这样结案,还验什么尸?</p>
大老爷却很满意这个结果,一手撑着身后的地板,拐了身子费力地爬起来,师爷蛔虫似的将之扶住,道:“就照这个结果,写个文书上来。”</p>
“倒真是会敷衍塞责。”欧阳忍不住唾弃道,一时忘了各种惨状和自己脱不了关系。</p>
“小丫头片子说什么呢!”大老爷眯缝着眼睛望过来。</p>
同样忘了自己是罪魁的孤行少长剑一推,露出半截剑刃来,闪身站到了欧阳身前:“县令大人的审案方式让孤某打开眼界。”</p>
明明怵着孤行少的剑,人都往后退了一步,可又觉得有失大老爷的威风,于是壮着胆子挪回到原处,只是腰身尽量在往后仰,仿佛只要稍微离乘皇远一点,自己都安全一点:“哪里来的小子,也敢在本老爷面前大言不惭。”</p>
欧阳忍不住发笑:“他是来投案的。”</p>
哪里见过举着开封的剑还一脸来者不善的投案人,大老爷两股一战,猛地钻到师爷背后,自以为将自己藏得天衣无缝,实则大半个滚圆的躯体都暴露在外面。</p>
“来人,来人,抓凶手……”大老爷凄声叫道,仿佛已经被一剑架到了脖子上,有感马上就要一命呜呼似的。</p>
“呵呵,”欧阳笑着戳了戳孤行少拿剑的手,不过瘾似的又戳上他的脸,“大公子,你太凶神恶煞了,当心将人吓尿。”</p>
“粗俗,”孤行少睨了欧阳一眼,对她那句“吓尿”很是不苟同,“你不是说本座是王府公子不能被人说闲话,那你还上赶着替本座投案?”</p>
“呃,”欧阳一愣,方才很是看不惯那狗头老爷欺软怕硬的样子,一时没忍住想吓他一吓,“我忘了。”</p>
孤行少失笑,无奈道:“还好本座也不是很在意这些虚名。”不然得被你气死。</p>
欧阳嘿嘿傻笑,不敢接话。</p>
孤行少回头剑指师爷:“你过来。”</p>
师爷也是两股战战,却比大老爷要稳得住些,好歹还敢往前走两步:“大,大侠……”</p>
“笔拿上,本座念,你写。”孤行少道。</p>
师爷不敢怠慢,翻出笔来在舌尖上蘸了蘸,展开小薄子垫在手心里:“您,您请……”</p>
“兹有悬铃镇富户钱氏……”</p>
“大,大侠,这格式……”师爷对上孤行少不大耐烦的眼神,自觉得开始埋头听写,可是他想说,这格式怎么看起来像是告示,大侠是不是弄错了?</p>
在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师爷写得最多也就是请呈,年尾的时候替大老爷向头上几位大大老爷拍点马屁。托大老爷的洪福,平日里从来也没有写过什么告示,那是他们这小县城,还没资格往外贴告示呢。</p>
师爷惊恐地发现,明明是认罪书的内容却越写越像告示,是以写得很是忐忑。</p>
“落款:步六孤行少。”孤行少道道。</p>
猛然听到这名字,师爷吓得生生握断了手里的豪笔:“大大大,大侠,你说是谁?”</p>
孤行少蹙眉:“没听见?”</p>
然后亲自接过状纸,咬破指尖,大大方方画押认罪,磊落地仿佛上面的罪状不是他的一般。</p>
“你还真画押啊?”欧阳抢过状纸。</p>
“不碍事,”孤行少道,将状纸还给师爷,“原样呈报给你们领主就好。”</p>
师爷赶紧捡起飘然落地的状纸,手抖的筛糠似捧着孤行少的字,吓得两眼一翻,当场晕了过去。</p>
孤行少牵起欧阳,大摇大摆地从钱府偏门离开了。</p>
两人离开后,才有衙差探头探脑溜进来,自然又是免不了被骂得狗血淋头。</p>
衙差舔着脸道:“大人,非是我们不进来,用箭的特使大人走之前可说了,是平南王府的公子干的这事儿,要我们别瞎参和,小的们这才躲在一边……”</p>
大老爷骂得上气不接下气:“那你们现在滚进来作甚,看老爷我死了没吗?”</p>
衙差苦了脸:“领主,在外头等着您呢,让您将王府公子的画押,呈上去。”</p>
若不是领主吩咐,他才不想进来触老爷的霉头。</p>
一听领主亲自来了,大老爷两眼一翻,直直向后倒。</p>
“哎呀,老爷,您可不能晕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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