椎名京让柴田理人先回家去,自己一人去了御柱塔,到达石板之间的时候,他看到了被特殊装备冷冻保存的夏澄火炼的尸体,之前被地龙神威掏出来的心脏以同样的小型装备保存在旁边。
或许是因为冷冻非常及时,现在的夏澄火炼看起来就像睡着了一样,但她又的确死了,这种大型标本一样的陈列方式让人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椎名京收敛心神,微笑着问:“黄金之王唤我来,是为了这位女士吗?”
国常路大觉面无表情地看向椎名京。
“我只想要赤王一句话。”
椎名京不闪不避地接下了黄金之王质问的目光,无需对方追问就自己说出了答案。
“她不是我杀的。”
国常路大觉却笑了起来,摆了摆手。
“我当然没有怀疑过这个,如果是为了这种事,根本没有必要这么晚了打扰你。”
椎名京不禁有些诧异,他以为黄金之王一定是为了质询才会让他立刻赶来——夏澄火炼死在东京湾大桥上,赤王的剑曾经出现在东京湾大桥上空,这都是瞒不住的。
国常路大觉关掉了冷冻装备的灯光,整个箱子黑了下去,看起来就跟集装箱一样,看不到里面的人自然也就不会有之前那种不适了。
“我想请京殿下对我保证,不会为了复活夏澄火炼做出不智的举动。”
椎名京双瞳微微一缩,因这突如其来的“请求”真切地感到了震撼,沉默片刻后,他才再次开口。
“……我可以请问,国常路先生,为什么会做出这种推断吗?”
国常路大觉走到椎名京身边,在他肩上拍了一下,直视着他的眼睛长叹一声。
“这里没有外人,我就直说了。无论是神道或者是壬生一族都有太多的方法可以令死者复活。京殿下出现在东京湾大桥,却没有阻止夏澄火炼的死亡,可见您与凶手‘认识’,甚至是某种意义的‘同谋’,但是,您也没有彻底毁掉她的身体和灵魂,如果不是为了留下‘复活’的希望,我想不出殿下如此做的理由。我对夏澄火炼为什么‘必须死’没有任何好奇心,她也不是登记在册的超能力者,我只希望赤王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不会因此而坠落1
……全对。
复活的必要条件是灵魂,如果有完整的尸体会更好,但即使身体完全毁灭了,只要灵魂尚在,依然有“重生”的办法。
椎名京没来得及阻止地龙神威,却有足够的世界彻底毁掉天龙七封印的灵魂,但他根本没动手,反而等到了非时院赶来才离开,就是为了确定夏澄火炼的尸体不会被摧毁。
死过一次的天龙七封印就会离开这个命运——在这一场可悲的命运之战中,所有人都很无辜,无论是两位神威,还是七封印与七御使。椎名京没办法救下“七封颖,只能寄望于救回“不是七封印的夏澄火炼”。
“我……”椎名京开口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略有些颤抖,他的心情也远不是他所以为的那么平静。
被人误会也无所谓、背负着误解生存也可以、只要自己在坚持着“正确”的信念就可以问心无愧,当他不断这样告诉自己的时候,他的内心深处也有一个声音——渴望着被理解。
背负着无人知晓的秘密才会孤独寂寞,承担无人理解的重负会更加痛苦,即使只有一个人也好,如果有人可以理解自己的话,哪怕并不支持自己,那也好。
椎名京眼眶一热,险些直接流出眼泪,他伸手捂住了眼睛,稍微平静了一会儿才忍下了那一阵悸动,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笑容。
“多谢您,黄金之王。我向您保证,绝不会因为这件事影响达摩克利斯之剑。”
如果他要复活夏澄火炼,那也要在命运之战结束后——在那之前,他会先毁掉德累斯顿石板,决不能让另一个十年后的事情变为真实。即使他会死,也要让“王权者”的悲剧在他这里停止,不能把周防尊和本乡唯拖进这个悲剧的漩涡之内!
“这就够了。晚安。好好休息吧,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
国常路大觉对着椎名京笑了笑,以一种绝对可靠的姿态揽下了所有后续的麻烦。
椎名京向着面前的老者深深一鞠躬。
“非常感谢您。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黄金之王不禁失笑,反问道:“耀光殿下在各地奔走的时候,难道是为了获得他人的道谢?不,我们都是同一种人,只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而行动,无论被人赞美或是怨恨都无所谓——1
椎名京看着老者坚定如磐石的目光,不由得笑了起来。
“您说的对。”
在灵能界中活下来的强者,又有谁是为了他人的道谢而努力的吗?
没有。
一个也没有。
幻海说过,她不是正义使者,只是消灭看不顺眼的家伙,凑巧的是,那些家伙之中多数是恶徒。
黄金之王一肩背负一切荣耀与罪恶,更将超能力者的信息完全与普通人隔绝,根本不在意大众的评价。
椎名京本人最初只是为了保命才会投身神道,之后,当他看见过那一个可笑又可悲的村子的悲剧后,他就已经无法毫无保留地信赖“人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