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姐又开开心心叫了声，“狸宝。”</p>

也就这个时候，才像个十多岁的姑娘家。</p>

赵二郎刚从外边回来，身上带着雪粒，他拍了拍，“这天冷，你抱着他在外头做什么？”</p>

大狸左一件右一件，裹的跟粽子一样，晴姐抱着都手酸，“他要看雪，谁能拗的过。”</p>

赵二郎想起了蓉宝嘉宝，“也是个冻不坏的。”</p>

屋檐墙瓦依旧，人更常新，不如故。</p>

赵二郎略带着几分怅然的问道:“你什么时候进城？”</p>

“明早过去。”</p>

“如今街上人少，四嫂说让你在家多歇两日。”</p>

“在家有什么好玩的？”晴姐定睛望向村落，草盖的屋檐掩在絮雪下，干净寂寥。</p>

旧人不在，故地就是无趣之地。</p>

赵二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苍茫日暮，浩土无疆，人生天地，渺如尘埃。</p>

半晌无言，赵二郎许久才道:“我年前要去一趟府县，你有没有要买的东西。”</p>

晴姐回神，“二哥，你去府县干什么？”</p>

“四叔过去有事，我厚着脸皮跟过去。”赵二郎心情很好，解释说，“四婶新制了一批胭脂，想往外头走。四叔这回去，是去找人买铺子。”</p>

晴姐一愣，“在府城买铺子？”</p>

赵二郎掩在笑容下的眸子透出几分精明，“记在我爹名下。”</p>

晴姐陡然明白了过来，欲言又止道:“二哥……二伯改商籍？岂不是不能科举了？”</p>

“三代不能科考，儿子不行，还有孙子呢。而且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准，万一哪天朝廷就改了律法。这事我跟爷爷说了，他也说好。”赵二郎笑容爽朗，“我们二房没有读书人，先趁这几十年，挣些家底再说。”</p>

晴姐垂眸不知在想什么，风吹动她鬓边的发，她下意识把大狸护在怀里，轻声问，“大哥也知道？”</p>

“知道啊。”</p>

“二哥，带上我吧。”晴姐双眸清亮，掷地有声道:“书上的天地，我不曾见过，脚下的天地，总得去瞧瞧。”</p>

赵二郎猛得转头看向她，半晌叹息一声，“可惜了。”</p>

晴姐若是男儿，带着一腔志气便可行遍四野，但她是女子，注定走不出后宅小院，困住她的不仅仅是一扇小小的院门。</p>

是百年规矩礼教，是世人的轻视和脚下的镣铐，是世道的轻贱和人言的束缚。</p>

“不可惜的。”晴姐轻轻摇头，“一点都不可惜。”</p>

她单手抱住大狸，另一只手去接天上的雪，指尖微凉，“时间在变，人也在变，将来未必就不会变。蓉宝没去学堂念书之前，我们谁能想到，有朝一日，竟有小姑娘能堂堂正正坐到学堂念书。</p>

那二哥能不能想到，或许将来，我能穿着衣裙，行商走贩。”</p>

她莞尔一笑，“二哥想不到是吗？我也想不到。”</p>

赵二郎喃喃道；“人最难过的就是，见过日月，却只能俯首观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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