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枫和王晨第三度来到棚户区,到了死者陶应的家里,今天的情况已经和昨天截然不同,昨天江枫几人过来,这里还看不见有什么记者,今天陶应的家门外却是聚满了等候采访的记者,只可惜那一扇一眼望去,有些破败的木门,依旧是紧紧的关着。
江枫和王晨两人看到这一场景,彼此对视了一眼,王晨感慨道,“看来我们的使命是完成了。”
“是啊,这里应该没我们什么事了。”江枫同样注视着那一群守在死者家里外面的记者,如今事情已经彻底的曝光,引起了广大传媒的注意,他们这两个事件的‘始作俑者’已经可以功成身退,有这么多媒体在关注,就算是没有他们再继续努力,李明波这个让人深恶痛绝的官二代也很难再逃脱法律的制裁。
“我们俩来到溪门揭开了这个盖子,现在又中途离去,怕是回到报社,领导要批评我们了。”王晨笑道。
“报社的领导也该知足了,前面两天的第一手新闻都是由我们两家日报共同发出去的,那才是最具有新闻价值的,现在大家都关注了,再怎么报道也没法像刚开始的时候那么轰动了。”江枫笑了笑,“就算是我们回去,社里肯定也会再派新的记者下来跟进这事。”
江枫和王晨一起找到了陈兴,听到两人就要离去的陈兴着实诧异不已,“江小姐,上午碰面的时候,我可还听你说非要亲眼看到李明波受到法律的制裁才肯离开,不然你就赖在溪门不走了,怎么,这会就准备打退堂鼓了。”
“陈县长可不能这么说,我这是凯旋而归,不是打退堂鼓,陈县长您可别把我说成是逃兵。”江枫笑着摇头,“刚才我们又去了一趟死者的家里,那里已经守候了很多记者,其实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需要我们留下来在关注这些,相信李明波受到法律制裁是迟早的事,不够要真正等到他上法庭的那一天,怕是还得几个月,我们总不能真呆在溪门几个月不走。”
“也是,盖子一被打开,就犹如喷薄的火山一样爆发了出来,想止住是难了。”陈兴点头赞同,看了下时间,陈兴笑道,“既然你们决定离开了,那我这个东道主也得尽尽最后的情谊,两位中午的午餐,我就包了。”
“陈县长,我们可是应您的邀请才到溪门来的,你就用一顿饭来跟我们告别,会不会太不够意思了。”江枫笑着促狭道。
“礼轻情意重,我这顿饭可是比啥大礼都重多了。再说你们也不在乎这个不是,要不然李明波一出手就是几十万的,你们早该卷了钱走人了,哪里还会在这。”陈兴笑了笑,转头将何齐叫了进来,吩咐了几句,便同江枫和王晨两人一起出来。
“两位今天想吃什么,我荷包里面的钱可都是带来了,两位尽管狠宰,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陈兴拍了拍口袋,笑道。
“是啊,现在陈县长还是陈县长,以后陈县长说不定就成陈市长、黄省长咯,那会想让陈县长掏钱请客可就不容易了。”
“借江小姐吉言,以后真要是有那么一天,我一定在五星级酒店,以最隆重的仪式邀请江小姐赴宴。”陈兴笑着摇头,对他来说,目前可以说是踏出了仕途上极为关键的一步,从秘书工作跳出来,成为一名综合型的党政干部,对于他将来的发展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陈兴心里至始至终都有着自己的野心和梦想,曾几何时,他还对自己的仕途道路茫然而迷惘着,幻想着自己什么时候也才能熬成一位处级干部,但机会却是说来就来,短短一年时间不到,他已经成了一名副县级干部,人不能预测未来,却能过通过自己的努力去把握住眼前的机会,陈兴如今深信着这么一句话,他不知道自己将来在有朝一日内,是否也能成为一名厅级干部,甚至是想法再大胆一点,成为一名部级干部,但陈兴却相信,把握住眼前的机会,将来,一切都有可能。
“陈县长,其实咱们随便找家饭店吃就行了,也不用特意上什么酒店。”王晨在一旁笑道。
“溪门就这么个小地方,就是你们想上什么高档次的酒店也找不出来,也就前天你们第一次刚来的时候,我们去的那栋成功大厦,溪门比较上档次的酒店也就在那里了。”
“其实每次都上酒店也没什么意思。”江枫有些提不起兴趣,突的,江枫眼睛一亮,“陈县长,这里有没有什么特色的牛排店,好久没吃过牛排了呢。”
“想吃牛排?溪门倒好像是真没什么牛排店。”陈兴皱着眉头苦想着,不经意的转头望向车外,陈兴顿时笑了起来,“像样牛排店没有,不过街边的小店倒是有牛肉店。”
陈兴说着,朝前面的司机吩咐道,“小张,靠路边停车。”
街边的一家在巷子口的牛肉店就是陈兴第一天到溪门时来吃的牛肉店,店面很小,里面只摆了四张桌子,空间有些窄,陈兴带着江枫和王晨走进这里,那个满脸胡茬的店老板一下子就将陈兴给认了出来,看到陈兴更是多带了两位客人来,胡茬老板一张脸笑得跟花儿一样,“兄弟,好些天没见着你了。”
“老板,我今天可是带朋友来给你捧场了,你可得给我打点折。”
“大兄弟,瞧你说的,我们这家店的价格不敢说是溪门县最低的,但绝对是最实惠的,一分钱一分货,上次你来吃过了,怎么样,味道不至于差到哪去吧。”闻声而来的老板娘从后面的一个隔开的小间储藏室探出了头,朝陈兴笑道。
“老板娘说的是,味道是不错,不然我可不会带朋友来捧常”陈兴笑着和店老板夫妇开玩笑了几句,转头看着江枫和王晨,笑道,“怎么样,会不会觉得这里太寒酸了。”
“是小了点。”王晨打量着窄小的店面,笑道,“这让我想起了以前刚出来工作时,在路边小摊吃麻辣烫的日子,那会穷啊,舍不得到饭店里面吃饭,就经常到路边的小摊小店随便凑合着吃点东西,虽然不是很卫生,但回想起来,那一段日子却是很快乐。”
“看来此情此景,让我们党报的王大主编回忆起了往昔的峥嵘岁月了,不容易,不容易呐。”陈兴笑着摇头。
一旁的江枫同样笑着道,“穷有穷的过法,我记得我刚出来工作的时候,第一个月拿到了2000来块,那时候高兴的要死,当天就揣着20张老人头,皮包鼓鼓的,以为自己也是个小富婆了,到了商场,眼睛不带眨的将自己喜欢的化妆品,衣服一股脑全买了,买单的时候,20张老人头全出去了,找了几块零钱回来,整个皮夹里就剩下几十块钱,一路兴奋的提着大包小包回到租的小房子时,才开始发愁了,逛商场的时候,花钱花的很痛快,但接下来的一个月生活费没着落了,那一个月东拼西凑,一块钱一块钱的算着过日子,好不容易挨过了那一个月,结果下个月工资一拿到手,还钱又去了近一半,如此恶性循环的过了几个月,总算是消除了赤字,想想那时候日子过得苦,但却单纯而又快乐着。”
“我看呐,我们今天不用吃饭了,你们两个就专门在这里忆苦思甜得了。”陈兴忍俊不禁。
几人点了几根牛排,几碗牛肉羹,店老板上菜的速度很快,没几分钟,已是全部端了上来,江枫率先动了筷子,“闻起来还挺香,我先来尝一口,看味道如何。”
还没走远的店老板回头笑道,“姑娘,你尽管尝,要是不好吃,我给你半价优惠。”
“老板,话可不能说的太满,要不然待会我们都说不好吃,那你可得亏本了。”陈兴笑道。
“不会,我相信几位也是热诚人,再说咱没啥本事,唯独这门烹调牛肉的手艺还可以。”胡茬老板破有些自信的笑着。
就在这时,陈兴眉头微皱起来,眼神闪过几分厌恶的神色,不止是他,胡茬老板的神色同样是有些微苦笑,“几位,今天想吃什么。”
“老板,还是老样子。”从店门口走进来的四个小青年,双手插着裤兜,耳朵戴着耳钉,穿着花花绿绿的的衣服,在陈兴几人身边的位置坐下。
陈兴自是认得这几个,其中三位就是他上次来这吃饭碰到的,在这里白吃白喝,这次只不过多了一人而已,陈兴看到这伙人,难免有几分反感。
“呦,美女。”其中一个小青年正好斜对着江枫,转头看到容貌不俗的江枫,登时吹了个口哨,双眼不停的盯着江枫看,其余几人也转过头来,刹那间,口哨声四起,几个小青年你一个我一个的吆喝着,看到江枫理都不理,这才有些没趣的转过头去。
“连吃个饭也会碰到几只死苍蝇,看来这个小店应该多搞搞卫生,把一些倒人胃口的垃圾清理出去,不然客人一看到苍蝇这么恶心,哪会有心思进来吃饭,这可会影响小店的生意哦。”王晨在一旁一眼不眨的笑道。
“不错,吃饭碰到个死苍蝇,那真是倒人胃口,让人想吐,这小店确实该搞搞卫生了。”江枫笑着点头附和。
陈兴在一旁听着两人对话,江枫和王晨两人的声音都不小,好像是故意让旁边的几个小青年听到似的,旁边的几个小青年犹自未觉,在一旁吊儿郎当的翘着二郎腿聊着,陈兴看着就想笑,江枫和两人骂人是不带一点脏字,也不知道是两人骂人的水平太高,还是这几个小混混一般的小青年智商太低,愣是一点都听不出来。
在前头忙活的胡茬店老板却是听到两人的对话,趁着给旁边的几个小青年端上饭的功夫,停下解释道,“几位,我们这小店就靠近街道,灰尘很多,而且你看看,街道旁边的垃圾桶正对着小店的门呢,没办法,卫生再怎么搞也难免会有不足之处,这些死苍蝇也不知道是怎么来的,怎么拍也拍不完,还请几位多海涵。”
胡茬店老板也着实没有听出江枫和王晨两人是在指桑骂槐,因为这小店里面确实是有苍蝇,这里毕竟是街边小店,不是那种高档的星级酒店,很多街边的小饭店有苍蝇其实都是很正常的事。
“没事,老板你去忙吧,我们也就是随便说说而已。”江枫忍着笑,点头道。
这时候,老板娘从后面的储藏室走了出来,黑着一张脸,走到柜台上,拿了一个小本子,来到几个小青年坐着的位置,将本子径直扔到桌子上,“丁头,你们几个已经没有结过账了,你们自己看看这本子上你们记账的次数,算下来已经有两千多块了,打算什么时候结。”
“老板娘,我说你急什么呢,兄弟几个一直都在这一带混,你还怕我们跑了不成,再说不就千把块的小钱嘛,你怕我们给不起啊,切。”那个绰号‘丁头’的青年人其实名字是叫丁三,姓丁,在家又排行老三,家里人就给其取名叫丁三,至于这小牛肉店的老板娘,则是知道这姓丁的年轻人在这一带混,还是一伙小混混的头,经常有听到其它小混混叫其丁头,老板娘就干脆跟着叫丁头了。
“丁头,千把块对你是小钱,对我们这小本经营来说可就不少了,我们可不像你那样能来钱,我们小店的每一分钱每一块钱都是我们辛苦赚来的,今天我也不多说啥,你们已经好久没结过账了,今天是不是先结一部分。”老板娘饶是憋着一肚子的火气,嘴上说话仍是不敢太冲,他们开店的是有家有业的人,要是真和这些小混混闹僵起来,所谓光脚不怕穿鞋的,他们的小店上次就已经被折腾过一次,老板娘多少也是吸取了教训,这会实是怨不下这口气,才会站出来,以她的性格, 要不是要跟丈夫靠这个店维生,他们夫妻两人早就豁出去跟对方拼了。
“老二,老三,你们都带钱了没有。”丁头讪讪的撇了撇嘴,朝一边的两个小青年问道。
“丁头,我们身上哪来的钱呢,刚才在游戏厅还找人借钱买游戏币呢。”两个小青年齐齐摇头。
“小宝,你身上还有钱没?”丁头转向最后一个小青年,眼神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这是他新拉过来的一个小弟,对方的父亲在县城里开着一家酒店,虽然不是像成功大厦里那种溪门最好的酒店,却也是颇有点规模,生意还挺红火,家里的财产颇丰,丁头花了不短时间才将其拉下水,第一天就带其上游戏厅玩,接着又去桑拿房里面玩,小家伙一下子就沉迷进去,对他是言听计从,每天从家里带钱出来,供几人一起到桑拿、ktv、游戏厅等各种娱乐场所玩乐。
“丁哥,我身上也就剩200块了呢。”叫小宝的小年轻人说道,事实上他今年也才十六岁,被丁头第一次带到桑拿房里玩后,他就彻底着迷了,一有钱就要拉上丁头去桑拿房里钻。
“只剩200块了埃”丁头一听,眉头一下子蹙了起来,随即笑道,“小宝,那你先拿一百块出来。”
叫小宝的年轻人一听,没说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百块给丁头递了过去,丁头拿在手上,将一张崭新的一百块摇晃了几下,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音,斜瞥着老板娘,“呐,老板娘,我们也就这么点钱,先结一百块吧,剩下的以后慢慢给。”
老板娘二话不说,先把钱拿了过来,才又道,“丁头,你们还有一百块,把那一百块也一并给了,要知道你们已经欠了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