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阳帝每次都姗姗来迟。</p>

姜璃与沈芷嫣在客房中喝了好几杯茶，宝珠才进来传话，陛下的仪仗已到。</p>

今日皇后抱恙，是以并未出席宴会。</p>

昭贵妃依旧坐在弘阳帝右侧，而原本属于皇后的位置，如今却换成了新晋宠妃宁嫔。</p>

同样身体抱恙未来参宴的，还有韩云宁的父亲韩相。</p>

也不知是真病了，还是不愿看到自家女儿坐在弘阳帝身侧。</p>

众人俯身行礼，高呼吾皇万岁。</p>

弘阳帝摆手示意，众人起身，在自己位置上就坐。</p>

因着姜家没有主母，姜璃依旧和沈芷嫣一处，坐在杨氏身后的位置。</p>

杨氏回头看她一眼，到底也没有说什么。</p>

宫中夜宴，酒菜自是极好的。</p>

只可惜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不能随心无欲，畅怀宴饮，连说话都要反复思量，自然就少了几分趣味。</p>

上一次赏花宴时，萧无双为沈北岐跳了一支舞，令姜璃记忆犹新。</p>

这一次...萧无双坐在自己位置上，乖乖饮酒吃菜，看样子，应是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p>

“有酒无乐，也是无趣。”</p>

说话的是太子萧文灏，他笑容平和，倒真像个朗月风清的温润公子。</p>

“父皇，”</p>

他拱手提议道，“儿臣已将教坊司的琳琅姑娘请来，不如请她弹奏一曲，为大伙助助兴？”</p>

琳琅并非首次在宫宴上献曲，弘阳帝点头应了下来。</p>

夜风拂过，人未来，香先至。</p>

琳琅仍旧穿着一袭红色衣裙，只是不再轻纱曳地，换成了锦制绣银纹的深襟罗裙。</p>

瞧着倒不似往常那般妖媚，反而多了几分庄重之感。</p>

她抱着琵琶，屈膝行礼，“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p>

不知为何，姜璃总觉得，琳琅在有意无意地朝她这边瞟。</p>

而且，她总觉得那眼神中，藏着她读不懂的…哀怨？</p>

若非她是个女子，都要误以为，自己惹下什么不知道的桃花债了。</p>

台下，姜家父子在看到琳琅的面容之后，脸色倏然一变。</p>

“陛下。”</p>

宁嫔笑着出声道，</p>

“琳琅姑娘的琵琶，在咱们江都城是数一数二的好，而姜姑娘的琴艺，上次陛下在围场也见识过了，只是妾身不知，若是两人合奏一番，又是谁会更为出色些？”</p>

话一出口，在场的各家主母，都瞧出不对劲来。</p>

如此堂而皇之，将一个世家嫡女与教坊司中的乐伶相提并论，实在是不妥。</p>

要说，这韩家也是家教极严的鼎盛世家。</p>

身为韩家嫡女，宁嫔不可能不知，这样说话是有些轻贱之意的。</p>

所以，她定然是故意为之。</p>

姜璃正思忖着，若是陛下应下来，她该如何开口婉拒时。</p>

便听一道沉稳且清冷的声音自男席中响起。</p>

“宁嫔娘娘——”</p>

身穿一身绛紫官袍的青年站起身，嘴角笑容温软清隽，桃花眸底却透着凉意，</p>

“你明知姜姑娘乃是姜大人的嫡女，却要她与一介乐伶同台合奏，难不成是有意要轻贱姜大人，轻贱西派数万学子？”</p>

如今，姜家立于朝堂之上，代表的不仅仅是姜家。</p>

更是整个西派学子的颜面与未来。</p>

这样简单直白，丝毫不加掩饰的质问。</p>

一顶足以冠上后宫干政的帽子扣下来，令宁嫔的脸色倏然惨白。</p>

“本宫没有这个意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