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官道,其实也就是稍微修整了点的泥路,昨夜里一道春雷将初夏的雨引来。前有云泥之别,现是同流合污,将路人的腿都糊肿了。
草鞋布鞋都不避雨,要说还得要上好的牛皮靴子,一脚蹬在腿上,结实又轻便。
徐大壮看着两名官差的官靴羡慕极了:“这是哪家铺子的做工?”
官差答:“这是官家铺子的做工,瞧这牛皮帮子,一般人敢杀牛吗?”
徐大壮将自己布鞋的绳子系好,又艳羡地看着那鞋:“这官家哪来这么多牛啊?”
官差答:“嗨,老百姓这么多,养牛的也多,哪愁朝廷没有牛埃”
徐大壮叹了口气:“还是官家饭好吃,不比我们刀尖上捡铜钱。”
官差看了看他额头上的刺字:“想吃官家饭?你怕是没机会了,不过也有两条路,一下辈子投胎看准了投,你看裴阁老的小子,才二十岁这都进翰林院了。多少人考一辈子还进不到一官半职呢。”
徐大壮从衣服里翻出一支烟斗:“小裴大人我可不想了。那是上辈子积了德,这辈子做人上人,我们烂命一条,这辈子又没干什么好事,指望不上了。还有一条路是什么?”
“还有一条?”两个官差互相一看,笑了,“那徐爷您,去边沧落草,那这朝廷给一脚踹翻了,您翻身当主人。”
说罢三人都笑了,徐大壮笑的咳嗽:“也就是你敢这样张嘴说些杀头话1
官差笑答:“世道自己这么撇,还能怪我乱说?”
另一官差答:“也就是我们弟兄几个说几句牢骚,要真打仗我也不敢上埃”
又是一阵笑,三人在路边一座废弃的柴棚里坐干草上休息,轮换着拿烟斗抽。
旁边一老农披着蓑衣牵着一头老牛路过。
那官差指着他道:“你看,才说没有牛,这不是遍地都是牛吗!只是老百姓杀不得,官家才杀得。”
老农听了回头朝他们吐了口唾沫:“呸,这烂世道。”
一官差看不过,登时就站起来凶神恶煞地指着那老农:“老头你刚朝谁吐口水?”
老农一点不怕,瞪了他们一眼,骂道:“穿着官皮的狗1
官差一人拔出刀就要上去收拾这个老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