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老轻笑道:“只不过,我想说的是一个典故,一个发生在邯郸城中关于枕头的典故。经过历代文人的渲染,这个典故应该广为流传了吧。”
“邯郸,枕头,典故……”王观等人眨眼琢磨起来。
就在这时,皮求是笑道:“钱老,您说的是不是枕中记。”
“对了,黄粱梦。”俞飞白恍然大悟,拍腿叫道:“一时之间,居然忘记这茬了,真是当局者迷呀。”
“枕头记,枕中记,黄粱梦,邯郸记,或邯郸梦。”
钱老笑道:“许多个版本,而且故事的人物情节也有所不同,但是地点却是没变,就发生在邯郸。所以我才说邯郸的枕头很有名气。”
“版本虽多,但是故事应该就是那个故事吧。”俞飞白笑道:“不是说在唐朝时候,有位叫做卢生的落魄少年,路过邯郸时在旅馆休息,遇到一位姓吕的老道士。两人聊了天,听到卢生感叹怀才不遇,时运不济,吕道士就拿了个枕头让他睡觉。”
“那个时候,吕道士在蒸着黄粱饭,卢生就伴随着黄粱饭的香气进入梦乡。在梦中他娶清河崔氏女,举进士,立大功,做大官,儿孙满堂,出将入相。可谓是良田美宅,佳人名马,风光得意之极。然后到了八十岁,寿终正寝。”
俞飞白笑眯眯道:“醒来之后,卢生才发现自己还在旅舍,吕道士就在旁边,锅里蒸煮的黄粱饭还没有熟呢。之后卢生就看破红尘,大彻大悟,跟着吕道士入山修道去了。”
“当然,由于道士姓吕,所以大家都说吕道士就是吕洞宾,以至于后来又有汉钟离以黄粱梦点醒吕洞宾的传说。”王观在旁边补充起来。
“枕头记是唐传奇故事。”
与此同时,皮求是也笑着说道:“不过据我所知,在晋代干宝的搜神记中,却也有一则焦湖玉枕的传说。故事传说与枕中记类似,但是人物却不同,说的是一个姓林的生意人寄宿在一个庙里,庙祝给个枕头让他休息,之后当然是美梦连连……”
“Kao!大名鼎鼎的枕中记居然是抄袭埃”俞飞白惊叹道:“版权费怎么算?”
“谈不上抄袭。”钱老笑道:“毕竟古代落魄文人的遭遇相同,同样地感怀之下,创造出类似的故事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
“也对,这种黄粱梦很有代入感,估计历代的读书人也没少做同样的梦。”俞飞白笑嘻嘻道:“也难怪可以传诵一千多年,经久不衰。”
钱老轻轻一笑,继续说道:“抛开一些旁枝末节不提,从故事的脉络就可以知道,黄粱梦的传说发现在邯郸,也是有一定的时代背景。可以说明在晚唐的时候,邯郸的窑厂作坊已经开始烧造瓷枕,并且具有一定的影响力……”
王观等人连连点头,比较认可钱老的推测。
虽说邯郸磁州窑是创烧于北宋,但是每一种独特风格的瓷器品种,不可能是突然就成型,肯定需要长时间的技术积累,这才能够完成由量变到质变的飞跃。
所以说在北宋之前,邯郸的窑厂肯定已经颇具规模,可能没有达到后来磁州窑的程度,但是烧个碗盘瓶罐枕头什么的,应该不成问题。
“有些扯远了。”
这个时候,钱老笑道:“其实不管是玉枕、瓷枕,或者木枕、竹枕,甚至石枕、砖枕,都是我们文化的一部分。不要求大家研究透彻,只要有几分了解就好。”
说话之间,钱老把玉片枕头拿了过来,稍微打量就笑道:“比如说这个东西,这是唐宋年间的形制,枕头比较高,也就是所谓的高枕无忧。”
“钱老,其实我有疑问。”俞飞白皱眉道:“这么高的枕头,我也尝试搁在脑后睡觉,却发现很难受,根本睡不着。古人怎么就受得了?”
“古人认为,玉为枕而脑聪,所以皇帝和贵族,都很喜欢玉制的枕头。”钱老轻笑道:“不过谁告诉你玉枕就一定就是用来安寝的?”
“难道不是?”俞飞白有些奇怪。
“实用性只是其一,另外也可以作为陪葬品,以及纯粹的观赏器。”钱老解释道:“你们也知道在古代社会,许多东西都有一定的等级规划。皇帝官员百姓的穿着打扮,甚至连使用什么颜色都有十分严格的规定。然而对于枕头,却没有什么限制。”
“这种情况下,各种形式的枕头就出来了。金枕银枕玉枕,包括镶嵌珍珠宝石的枕头,层出不穷,屡见不鲜。”钱老笑道:“当然,人的生理特点注定了我们不可能枕着太硬的东西睡觉,所以那些珍贵的枕头,就成为了富豪贵族炫耀攀比的奢侈品。”
“当然,如果枕面比较低,那就是实用性的枕头。”末了,钱老微笑补充道:“但是睡觉的时候,肯定要铺垫一层软巾之类的,这才可以安然入眠。”
“明白了。”
俞飞白恍然道:“那么说来,这个玉片枕头,就是属于观赏器具了。问题在于,玉片就是简单的粘贴起来,连雕刻都懒得雕刻,这未免太寒酸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