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疼不疼？”</p>
“不疼，你都问了好多次了。”</p>
“对不起……”</p>
“哎呀，你道歉好多次了！”</p>
“（吸鼻子的声音，还伴着抽咽）”</p>
“你也哭了好多次了！不许再哭了！”</p>
地下室，格斗区，红儿已经走了。走时还把灯关了。两个小人儿靠在一团黑暗里。</p>
莫莫怀着一股说不清来由的浮夸，大大咧咧，嘻嘻哈哈。就仿佛她刚才没有挨揍，而是受了表扬。</p>
而宝宝用她浓郁的悔恨自责，不停滋养着莫莫的浮夸。</p>
俩人一个是哭泣的符号，一个是咧嘴的笑脸。靠在一起，就那么靠在一起。用无所谓的笑语，和有所谓的哭泣，去驱散黑暗，追逐暖意。</p>
“嘿嘿。”莫莫捏了一把宝宝的脸。</p>
宝宝定了定，又想试图说些什么。莫莫捏住了她的嘴。</p>
三番两次下来，宝宝渐渐止了啜泣。</p>
“你也哭一哭吧。”她说。</p>
“我不爱哭。”</p>
宝宝看见莫莫在暗黑里咧嘴笑，嘴巴咧得大。</p>
“哭一哭吧。”</p>
“切，哭什么？我才不爱哭。”</p>
宝宝用力抱了一下莫莫，去捉住她在黑暗里试图藏起的眼睛，那里闪着泪的晶莹。</p>
“我真不爱哭……”</p>
“呜呜呜……”</p>
“我不爱哭……呜呜……”</p>
黑暗里，浓絮中，深些淡些的黑雾移飘转换，渐渐勾结起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旋涡，围着两个小人儿，试图逼近，又被驱离。</p>
莫莫缩在宝宝怀里哭嚎，宝宝拍打着她的后背。渐渐的，宝宝摇晃起两人的身子，想了想，又哼起童谣。</p>
是在一本小人书里看到的曲子，语种有些像汉语的方言。她看到就喜欢，也不知哼得对不对。</p>
“金色谷，大青石，青蛙躺着打呼呼~~”</p>
“银色谷，伯劳凶，到处插满小旗旗~~”</p>
“三百七，五千九，初五摆米诺，人们哼黎谣——”</p>
“啦啦啦……啦啦啦……”</p>
流转不止的黑暗中，莫莫噗嗤笑了，一时又哭又笑。</p>
蹲在地下室入口处的淮中也噗嗤一声笑了。俩小人儿吓了一跳，赶忙分开站起。</p>
“走吧，博博和老疯回来了，看他俩热闹去。”</p>
淮中打开灯，走下楼梯，抱着膀子，眼神促狭，不断瞥着俩人脸上的泪水，试图翘起羞耻。</p>
俩人赶忙用袖子抹眼泪儿。</p>
“走吧走吧。”淮中招呼两人上楼梯。</p>
“有没有疑惑想问我？”他随口问。</p>
宝宝刚欲言又止，莫莫就拦住她，抢先发言了。</p>
“你今晚还会被打哭嘛？”她有些发脾气地问。</p>
淮中脚步一滞，脸上高深莫测的贱笑也不见了。他逃也似地加快脚步，试图留下一个不坠逼格的背影。</p>
但在莫莫故意的耻笑声中，这不算牢固的背影也垮台了。</p>
“什么话！什么话这是！”淮中骂骂咧咧，先一步冲进院子，逃逸了。</p>
莫莫刚想耀威扬威，又忍不住啜泣了两声。两人在楼梯口儿仔细擦了哭泣痕迹一分钟，又互相检查了几番，才走进院子。</p>
她们一进小院儿，就看到闻人柔在打博博。</p>
“说！是不是打架了！上学第一天就打架？！”闻人柔举着小棍儿，横眉倒竖，撵着博博就要抽。</p>
“唉唉唉！别动手儿啊！”博博围着院墙转圈儿跑，走位十分风骚，连续几个变向都快给闻人柔晃倒了。</p>
他破衣烂衫，头发凌乱，顶着一只熊猫眼儿，鞋子也对称地丢了一只。打架几乎实锤了。</p>
“你还敢跑？！”闻人柔追不上，气急败坏。</p>
“这话说的，你不追我，我能跑吗？”博博回头谴责。</p>
“你还敢回头！还顶嘴！”闻人柔大怒了，扔下小棍，抄起晾在墙角的大白的五十六码大鞋，就嗷嗷叫着杀来。</p>
“哎呦我糙！”博博赶忙提速跑，还打了两个趔趄。老疯在旁边儿龇着大牙拍手笑，傻里傻气。</p>
“你还敢说脏话！”闻人柔实在追不上，就停下叉腰喘气。</p>
“嘿嘿嘿！”老疯站在她旁边儿，还在拍手傻笑。</p>
“你笑什么？啊？你笑什么？说他没说你是吧？！”闻人柔啪啪就是两鞋底，给老疯打得收回了大牙，不笑了。</p>
“你看看你！刚换的衣服，才一天，成什么样子了？！”闻人柔用五十六码大鞋挨个指着老疯衣服上多出的难看涂鸦——多是些乌龟王八，足足有五六十处。</p>
老疯委屈巴巴地站着，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想知道有没有人来救他。以他的脑子 ，很难想明白怎么就惹火烧身了。</p>
众人纷纷躲避着老疯求救的眼神。毕竟再纯粹的败类，也不想在傻子眼里落下见死不救的标签。</p>
“宝……宝姐！救！救！”老疯竟对上了眼神大师宝宝的眼神，赶忙开口求救。</p>
“啊？”闻人柔又给了老疯一鞋底，回头就瞪向宝宝，“怎么？你要主持正义？”</p>
宝宝赶忙低下头去，惭愧地表示爱莫能助。</p>
“呔！休伤我兄弟！”博博站在安全距离外叉腰大喊，威风凛凛叫板。</p>
“呵，红儿，把他抓过来！”闻人柔都气笑了，索性扔掉鞋子，开起外挂。</p>
博博都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很快啊！就被红儿拎着脖领子带到了闻人柔面前。而闻人柔正边笑边咬牙，都快咬碎了。</p>
“跑啊，接着跑啊？”闻人柔揪住博博的耳朵，边数落边拧，“来！接着跑！继续给老娘叫板！”</p>
“哎哎哎……别拧别拧……”博博被拿着了命门，挣扎不得。青天白日之下，竟现英雄受辱。</p>
这时，老疯又拍起了手，发出傻笑。</p>
“嘿嘿嘿……”</p>
“说他没说你啊？你还笑？！”闻人柔伸出另一只手，一把薅住了他的耳朵。老疯又不笑了，哎呦哎呦了起来。</p>
“真乃好兄弟！”博博悲壮地看着共同赴难的老疯。</p>
“唔……打……他！打他！我……别！别我……”老疯竟是指着博博背叛了革&命友谊。</p>
“你！”博博遭逢背叛，英雄气短，瞪着老疯不知奈何。</p>
“你俩都老实点儿！”闻人柔昂然挺胸，力拔山兮，两只拧耳朵的手同时发力。使得两个英雄哎呀哎呀弯下腰来，只能跟着手的发力方向迈小碎步靠拢，好减轻点痛楚。</p>
“说！怎么回事儿？说不清楚你俩都别吃饭了！”闻人柔寒声厉问。</p>
又折腾了一番，俩好汉挨了不少冤枉拧，终是决定召开小规模会议讨论。（因为老疯乌拉乌拉说不清楚）</p>
“说说吧。”主持人江流捧着一杯咖啡，慢条斯理地低头呲溜着，问向蹲在院子中间的两个好汉。</p>
周围全是看热闹的人，手里不是瓜子儿就是果干儿，还有吆喝着窜腾两人别怂硬顶的。</p>
“说啥？”博博揉着耳朵，龇牙道。</p>
“先说说老疯的衣服吧，上面那些乌龟王八咋回事儿？你画的？”江流贱笑，“别告诉我你脸上的伤是老疯打的，这是你俩的内战。”</p>
“那不能，乌龟王八是同学画的。”博博撇嘴，指着老疯道，“他个傻子，就任由别人画，还傻乐呢。”</p>
“哦，”江流又嘬了口咖啡，整得斯哈斯哈的，像舔了口辣根儿，“那你脸上的伤呢，还有你这破破烂烂的衣服，鞋还特么丢了一只，狼狈哦。”</p>
“狼狈个啥啊，我这可厉害了！”博博蹭地一下站起来，梗着脖子就豪气云干，“我大战了一百多个好汉，硬是镇压了一切！这点儿伤无非是必要的牺牲！是光荣的勋……”</p>
“蹲下！谁让你站起来的！”闻人柔一嗓子就把他镇压了。博博讪讪蹲下。</p>
“干翻一百多个人，用异能了？”江流问。</p>
“没有，你们不是不让我用嘛。”博博摇头。（他是上学四人组里，唯一被要求不得动用异能的不被信任因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