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金术正是因为无私而广阔。

方鸻继续说下去，“……凡人并不具备魔力天赋，因此我们必须用多重并行的技巧，去复现精灵的技艺。有了这一层关系，因此古代炼金术才会显得复杂。”

“可它本身，展现的却是精灵炼金术简洁的美。”

“我明白了……”木蓝也反应了过来，“材料的斑驳来自于其中的杂质，但纯粹的元素是不含杂质的，这就是为什么这门炼金术在外人看来是如此近似于纯化材料的技艺的原因。”

“正是如此。”方鸻欣赏地看了她一眼。这位ragnarok的天才工匠在南境大赛时就表现出非凡的理解力，在这儿也是同样。

“精灵创生术？”又有人举手发言。

“那是我给这门炼金术的命名，相信你们也看明白了，它本身的含义是什么。从星辉之中塑造元素，用元素来塑造这个世界，这是精灵创生术的底层逻辑。”

“从星辉，到元素，再到物质，毋须借助外物，你们可以想象一下那个场景，有了这样的法阵，我们可以不再受场地的束缚，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只要星辉不竭，物质生成便源源不断。”

“那不是和凭空造物差不多？”有人低呼一声。

事实正是如此。

那便是那扇大门之后最美妙迷人的风光。

缔造物质，甚至缔造生命。

那是属于精灵们的创生之术。

“当然，那也是其所追求的最高境界，”方鸻见气氛有些热烈，也不免向众人泼泼冷水，“连努美林精灵自身也没走到那一步。至于我们，还要先考虑如何复现精灵曾拥有过的最高技艺水准，才能考虑在那之上更进一步……”

凡人并不能直接运用努美林精灵的炼金术。

安洛瑟当初传授他的只是一个理论。但凡人运用魔导炉，和精灵们运用自身魔力的方式有天壤之别，他是先一步步将精灵们的理论化为现代炼金术的理论，然后才将其实现在纸面上。

这也是为什么，他在伊斯塔尼亚的沙海之中才一步步接触到古代炼金术的本质。

但后面更是有重重门槛。他通过海妖构型更进一步，几乎接近了精灵们曾经触及的那个领域，从元素之中塑造物质，在外人看来形如凭空造物一般——可至此之后便再难有寸进。

…即便是借助于海妖构型，‘凭空造物’也需要天量的魔力，如同一个黑洞一样吞噬着能量，即便以γ魔导炉的水平，也支持不了几秒钟。这样的水平，基本无法应用在实际之中。

何况海妖构型生成的炼金术造物，大多十分脆弱，无论是发条妖精也好，还是枪骑兵构型也好，都要比通常的弱上好多倍，基本上只是一个样子货而已。

问题出在什么地方，方鸻自己也找不出结症所在。

他之所以想要将这些来自于各地的天才们集结于此，也是存了这样的想法，他一个人的智慧有限，可这么多杰出的炼金术士在这里，集思广益，说不定总会有什么突破。

“凭空造物……”

众人一时被震住了，不由喃喃出神。

纵使方鸻言语之中还有种种局限，可这个概念本身还是过于惊世骇俗，如果说没有实证，或者说他们本身没有学习过这门炼金术，那么他们一定会把方鸻此刻的话当作是胡言乱语。

可此时此刻。

那扇大门明明就在面前。

仿佛触手可及——

众人身后。一众古塔人之间，vikki看方鸻的目光十分复杂，她其实不喜欢考林—伊休里安的选手，之前还将他们称之为‘掌柜的’，那是古塔那边赛区对于这边的一种蔑称。

但除了工匠大赛之外，她其实与考林—伊休里安人并没有什么冲突，只是随波逐流而已。身边人与她说第三赛区的选手有多么多么傲慢，她也的确是见过一些那样的人。

可人总是各种各样，无礼又没有教养的人，哪里又没有呢？

但方鸻此刻讲述的这些东西，不要说选召者们，连古塔工匠协会的工匠们都彻底震住了。

那是可以改变炼金术未来的一番发言，而对方却丝毫也没有藏私的意思，卡普卡与戈蓝德工匠总会还好说，可他们是古塔人——

山的子民。

考林人疯了？

但那是圣选者，受星门所祝福的人。这些山之民心中所生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是一个谎言。但方鸻的坦诚是显而易见的，他们所学习的炼金术知识让他们无法抛开事实去反驳。

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可能性了。

古塔工匠协会的工匠们，甚至包括几位高阶炼金术士，看方鸻的目光都有些不一样了。那是毫无保留的纯粹的尊敬与震撼，一如许多许多年之前。

当第一代炼金术士们——

将知识带给尚处于蛮荒的凡人的世界一样。

他们是努美林精灵的学生。

也是艾塔黎亚文明的缔造者。

九百年前，考林—伊休里安工匠协会成立。七百年前，古塔工匠协会成立。那是一个蒙昧初生的时代，炼金术士们不分彼此，将知识散播向这个世界的每一寸土地。

让文明的火种照亮荒野与莽林，让火焰的光芒驱散了愚昧与迷雾。

…或许他们这一代人终究是错了。

或许有一些人终究是错了。

但错误从未得到过纠正，反而在顽固地生根发芽。

它将偏见铸造成仇恨，又将仇恨铸造成战争，令男人流血，令女人与孩子流泪。令生命埋葬于墓碑之下，又令墓碑上开出鲜艳的带刺的花。

那交流会后来又举办过几次。

但不再是方鸻一个人发言，炼金术士们都拿出自己珍藏的心得，彼此交换。

门户之见只被短暂地打破。

地区与地区之间的成见虽然只被短暂地消弭，但也足以令所有人都大受裨益。方鸻也从微语手上拿到了一门关于天界知识的技艺，那门技艺对于德兰的魔力回收的研究有很大帮助。

方鸻估算，至少能提升百分之十的进度以上。

郑永在也送了他一枚水晶，里面有一门可以短暂提升计算力的技巧。只不过方鸻眼下所有心思都在德兰的魔力回收上，暂时没有更多的经验去学习其他知识。

与vikki对考林—伊休里安人的看法复杂不同，这个来自古塔工匠协会的少年对他倒是纯纯的崇拜。

从南境大赛时便是如此，而经历过这件事之后，后者已经把方鸻当作是导师一样的人物了。

不过给方鸻最大惊喜的还是，几场交流会下来，他拿到了一大笔见闻经验。从二十五级直接跃升了一级，并在北境大战之后终于再一次提升等级，抵达了二十六级这个阶段。

他没想到与同行交流还有这个好处。之前他也与许多原住民工匠交流过，可惜所得有限。看起来在这个阶段，还是选召者的见识要远远长于原住民的炼金术士。

只不过微语，水无铭和vikki他们这个水平的工匠，方鸻料想自己在第一世界应当也遇不上更多了。当然还有其他工匠协会的人，不过对方会不会真诚和自己交流炼金术，目前来看还是两说。

他也只能将目光放在更现实一些的东西上。

除此之外，第一轮比赛的前半程几无话题。

唯一一场值得的比赛正是方鸻他们与弥美诺斯工匠协会之间那场，但也谈不上爆冷。两者胜负在外界的盘口大约就是五五之数，因为龙之炼金术士的名气，考林—伊休里安总会的赔率还要更低一些。

接下来是第一轮比赛的后半程。后半轮的对手早已确定，是海选上来的队伍之中的一支，从前半轮比赛来看算是一支弱队。

这场比赛更谈不上什么爆冷。

对方针对戈蓝德总会方面已经缺失的项目针对地选择了插件、魔导器这两个门类，灵魂指纹也表示尊重地选择了对方缺失的水晶与灵活构装门类，还以颜色。

结果基本是一面倒的屠杀。戈蓝德总会这边以水无铭上场操刀魔导器门类，插件则交给了罗薇，水晶与灵活构装自然是逍遥与tt出马。

…结果就是顶替无存充当插件工匠的罗薇，在总分上也超过了对手。水无铭自身就是全能型选手，在魔导器上也是碾压对手。后者逍遥与tt自不必说。

一轮下来以192分对173分的大比分优势战胜对手。

而另一边木蓝等人也去了解下，弥美诺斯工匠协会第二场比赛也是大胜，最后拿下194分，比戈蓝德总会还高2分，算是扳回一城。

在巴伐兰一共要进行前五轮比赛。

下一轮比赛定在三日之后进行，这一次戈蓝德总会倒没延续自己的‘好运气’，对上了罗塔奥海外的一支队伍，对方实力不强，灵魂指纹和白雪在第一轮中指了无存、逍遥、tt与微语上场，以微弱比分优势战胜对手。

后半轮同样遇上一支海选队伍，这一轮中方鸻甚至都没上场，灵魂指纹以让古兰德熟悉一下大赛氛围为借口，让这个少年上去试了试手。不过并不是其所熟悉的魔药项目，而是与木蓝对调了一下魔导器项目。

这个来自于伊斯塔尼亚的少年虽然算是个新晋选手，但在赛场上表现还算中规中矩，以零点一分的比分优势战胜对手拿下一城。可考虑到对手只是一支海选队伍，所以古兰德在外界看来俨然成了戈蓝德总会最薄弱一环。

而这也正是灵魂指纹想要达到的目的。

虽然方鸻怎么想都觉得，灵魂仅仅是不想让自己上场罢了。

当然这个猜测在第三轮中不攻自破。

第三轮他再一次被灵魂指纹指定为首发，和水无铭一起以大比分击败另一支来自于巨树之丘的队伍。然后后半程则以三分之差负与帝国方面兄弟会支持的一个工匠协会。

帝国选召者势力的三足鼎立，除了solid联盟与grayfield之外，其下便是鼎鼎大名的兄弟会。后者原本是由第一赛区第一自由选召者公会发源而来的，后来为一家超级俱乐部收编之后，转化为今天的帝国第三公会。

第一赛区最大的自由选召者公会，而今则落在了普罗米修斯头上。

根据vir和冥的分析，这支队伍倒说不上强，至少比不上拥有帝国双星的艾音布洛克工匠总会，也比不上grayfield支持的帝都工匠协会，甚至可能比弥美诺斯工匠协会还稍差一线。

不过他们在第一轮遇上的巨树之丘的那支队伍也算是一支强敌，为保证稳定拿分，所以前半轮他们精锐尽出。而后半轮靠一个微语带队，负于对方也是正常情况。

三轮比赛过后，戈蓝德工匠总会积576分，在积分榜上排名第六。紧随其后的就是弥美诺斯工匠协会，积分574分，排第七。

排第一第二的也不出意外，正是拥有帝国双星的艾音布洛克工匠总会，与帝都工匠协会，奥述人在炼金术上一向领先众国，这个结果也并不令人意外。

但第三名的来自于巨树之丘的桑夏克工匠总会则有些出人预料。

根据毕方收集来的数据，这支队伍好像一直都平平稳稳，无惊无险地战胜对手，超过帝国方面的工匠协会，尾随在第一第二之后。

不过往往正是这样平平稳稳的对手，才最让人感到棘手。

其后第四、第五都是历届排行榜上的常客，但倒并不能说明其水平就应当位于这个位置，或者强过考林—伊休里安人的主队一头。

也有可能这些队伍之前几轮遇上的都是鱼腩对手，排兵布阵上有余裕，自然积分也就拿得更高一些。

归根结底，积分赛的前几轮并不能真正从中看出些什么。

时间便这么在一场场比赛之中，平稳地度过了。

……

伊塔之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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