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七零年代的穷苦崽崽29(2 / 2)

盛遂行还没来得及从手上抬眼,耳边忽的响起一道响彻天的哭声,把耳朵震得一聋。</p>

“呜哇!”</p>

小家伙大张着嘴巴,小舌头往外吐,上面沾着黑乎乎的巧克力液,哭得崩溃又响亮。</p>

他吃粑粑了,他的嘴巴也脏了,要把肥皂放在嘴巴里面洗呜呜呜。</p>

盛遂行倍感头疼,手忙脚乱地抱着岁岁摇晃,轻声哄道:“这真是吃的,哥哥没骗你。”</p>

盛遂林嚼了嚼巧克力,帮着说话,“真的呀岁岁,这就是糖。”</p>

岁岁抬头一看二哥嘴巴里那些黑色的东西,刚眨巴了下水雾弥漫的眼睛,就哭得更厉害了,“哎哥好脏呜呜呜!”</p>

盛遂林闭上嘴巴,挠了挠头,无辜地看了眼大哥。</p>

他好像帮了倒忙。</p>

盛遂禾也站在一边想办法,哄劝道:“岁岁,大哥怎么会带粑粑给我们呢,这肯定不是粑粑,只是外国进口的吃的,我们没见过而已。”</p>

岁岁睁开了一点眼睛,哭着问:“外国?”</p>

他知道这个词,村里有些叔叔伯伯们的名字就叫什么美国什么英国的,大人们说要超越这些外国,虽然语气不屑,可眼神分明是羡慕的,还有小勇也经常说他喝过外国的牛奶,岁岁也不知道真的假的,每次就装作小哑巴不说话,心里却把“外国”这两个字记住了。</p>

大家都炫耀外国的东西,是外国的都比较好吗?</p>

盛遂禾看他有反应,摸了摸岁岁的小脑袋,笃定道:“因为是外国的来的所以长得奇怪,其实就是小糖儿。”</p>

“真的呀?”岁岁仰着小脸,睫毛上挂着点点泪水,看着怪可怜的。</p>

盛遂禾点点头:“嗯,对!”</p>

盛遂行也低声道:“是糖。”</p>

岁岁扒着盛遂行的手看那颗被他含化了一点儿的巧克力,眨了眨眼睛,撇着粉嫩的嘴巴。</p>

这么黑的糖,看着一点儿都不好吃。</p>

“再尝一下?”盛遂行把手朝岁岁的方向推了推,岁岁好像在做心里斗争,只是拿眼睛看着,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把巧克力捏了起来,没有一股脑丢进嘴巴里,而是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p>

嗯……怎么没有臭臭的味道?</p>

岁岁盯着巧克力看了看,好像在问巧克力它究竟是不是粑粑,可惜巧克力不会回答,岁岁就放弃了和巧克力的灵魂交流,慢吞吞地把巧克力塞进了嘴巴里。</p>

舌头一卷,岁岁慢慢嚼了两下,怀疑的小表情才总算好转了,接着黝黑的眼睛越来越亮,腮帮子嚼巴得起劲儿。</p>

好像也不是粑粑的味道。</p>

而且还真的是甜甜的,有一点好吃呀。</p>

“咕咚”</p>

岁岁意犹未尽地把巧克力咽了下去,边砸巴着嘴,边看了看光溜溜的小手,上面没有巧克力能舔,他只好可惜地拍了拍手掌。</p>

原来黑色的小糖也好吃,跟橘子味的水果糖一样美味。</p>

盛遂行笑着问道:“好不好吃?”</p>

岁岁重重地点着小脑袋,得出了重要结论,“它好次,粑粑不好次,它不系粑粑。”</p>

盛遂行看他认真的模样反而顿了下,转头看向遂林遂禾,表情颇有些微妙,“他什么时候吃过屎了?”</p>

不然岁岁怎么会对比粑粑和巧克力谁更好吃呢?</p>

果然这个家没他不行,一家子人看着,居然能让岁岁吃到那东西。</p>

盛遂行平复着心情,闭了闭眼睛,才接受了弟弟吃过屎的现实。</p>

盛遂禾跟盛遂林却被问得一懵,岁岁不可能吃过,毕竟小家伙每次拉粑粑都是爹娘或者他们俩带着去的,从没给岁岁这样大胆尝试的机会。</p>

两人一齐摇头回答,“没有啊。”</p>

盛遂行听到这个回答才放下心,可他还没转回头,身后听见了他问题的小家伙已经气坏了。</p>

大哥怀疑他吃粑粑,大哥坏!</p>

下一秒,岁岁带着奶气的声音从后面怒气冲冲地大喊:“窝才米有次过粑粑!”</p>

盛遂行的耳朵不仅遭受了高分贝音量的攻击,还遭受到了物理攻击,因为岁岁正气急败坏地抓着他的耳朵,不许他再说坏话。</p>

“好好,大哥知道了。”盛遂行将手覆在耳朵上,把那用力拽着的小手拉了下来,顺从地哄着岁岁道:“大哥错了,岁岁这么乖,肯定不会吃的。”</p>

也怪他不常回家,总保留着岁岁小时候的习惯,那时候说话不用避讳,转过头就和家里人说岁岁睡觉流口水,或者岁岁会啃脚,而那时候的小家伙只会眨巴着大眼睛朝人看,自己玩着小手小脚,听不懂大人说话,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气呼呼地抓着他耳朵。</p>

小家伙真是长大了,以后都不能背后说他坏话了。</p>

盛遂行心里还挺欣慰。</p>

听到大哥道歉的岁岁只撅着小嘴生了一小会儿的气,很快就被盛遂行用又一颗香香甜甜的巧克力哄得眉开眼笑了,盘着小短腿吃得左摇右晃,笑容比向日葵都灿烂。</p>

一盒巧克力总共有十八颗,岁岁一口气吃了三颗,遂禾跟遂林也一碗水端平,都吃了三颗,剩余的则放着没动,一是给爹娘留一份尝味道,二是给弟弟妹妹一个念想,今天吃了明天还有的吃。</p>

……</p>

堂屋里摆着圆饭桌,上面照旧是怎么吃都吃不完的萝卜丁和酱豆,配上玉米饼子和蜀黍稀饭,他们一家子一年到头都这么吃,鲜少有什么变化。</p>

盛忠远早就习以为常了,换做以前他也没什么异议,可现在不同,他家儿子受了重伤,不吃些鸡蛋和肉怎么补身体?</p>

盛忠远琢磨了一下就问道:“娘,遂行现在得补身体,咋没让二弟妹烧个鸡蛋出来?”</p>

盛老太太一听就将筷子重重拍在了桌上,皱纹盖着眼睛,不晓得是耷拉的眼皮还是皮肉松弛了,眼睛压成了三角形,瞳光从狭小的缝里射出来,尖利得吓人。</p>

“吃,吃什么吃!他受个伤要千把块钱,你晓得从哪儿搞?还想着顿顿吃鸡蛋,哪个家能供的起他?”盛老太太越说越生气,言辞也越发刻薄尖酸,骂骂咧咧道:</p>

“娶个媳妇儿还要死贵死贵的,钱没赚回家,倒净会花钱了,嘴一张就是一千块钱,他叫俺们一家去卖血换钱啊!老天哟,咱家咋会出这样的灾星?!咋不把咱全家都克死啊,省得遭这么些孽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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