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宝福老人为常思豪在草屋内搭床住下,次日清晨早起,查验陈胜一伤势,见他虽仍昏睡不醒,但脉象平和,命己无忧,各自松了口气。
吃罢早饭,老人配药煎药,小坠子觉得在家烦闷,便拉常思豪到河边来玩。二人上了皮筏,小坠子带了鱼叉,教常思豪叉鱼,常思豪叉了数叉,总是不中。
小坠子道:“昨儿晚上公公的话都忘了么?抡刀时肩手要松,叉鱼时却用僵劲儿?速度不快,怎能叉得着?”
常思豪恍然,再叉鱼时,注意运用腰力,放松肩膀,鱼叉出手之势果然又猛又快,叉上一条大鲤,不料用力过猛,身子一歪,几乎掉下筏去,幸亏小坠子拉得及时,这才不致落水。
小坠子道:“你这笨蛋,只懂发劲不懂收,这里水虽不急,可是是黄河,底下暗流汹涌着呢,岂是闹着玩的?”
常思豪问:“怎么发劲还要收么?那样速度便不快了。”
小坠子哈哈一笑:“错了错了,要不然你一叉下去,叉不中,掉进水里,叉一次掉一次,有多少条命也给淹死了,你当这是在砍树呢?总会被你砍到?收劲是要在最后才收,不会影响速度,反而会把力量从叉尖透出去。”
常思豪心想,这倒也是。又在脑中想象对敌情景,若是全力一击落空,那岂不是要露大空子,让人趁虚而入?他拿鱼叉当刀,试作挥舞,奋力之余,手上加上一点顿劲,出手果然身形稳重许多。
对他这仿佛是在对敌应战的姿势,小坠子早瞧了出来:“你又在练使刀的法儿吗?练好了也只能杀人,有什么好玩?”常思豪惨淡一笑:“没什么好玩,但若练好了武艺,把番子杀退,就能把城夺回来。”
小坠子问:“你一个人去夺么?夺不回来的。”常思豪道:“朝廷总会派兵去夺的,到时我参军就是。”小坠子又问:“夺回来又怎样?”常思豪道:“那就能替程大人和死去的军民报仇埃”小坠子继续问:“那报了仇呢?”
常思豪闻言,鱼叉抡到中途停下,瞅着奔流的河水,痴痴愣住:“我……我也不知道。”小坠子道:“番邦人坏,汉人也不见得就强多少,县里的税官老爷们来收渔税,交不出来便又打又骂,一样不是好人。”
虽然久居边塞,但恶吏劣行,天下皆然,常思豪自然知道,沉吟好久,说道:“他们是不好的,但程大人是好的。”小坠子道:“程大人那么好,朝廷怎么不发救兵去救他?”
常思豪神情黯然:“大概是皇上不知道吧。”
小坠子摇摇头:“不是。皇帝纵然知道,底下有奸臣们管事,他有什么想法也无法执行。公公说过,咱大明前些年好不容易宦祸稍减,却又出了大奸臣严嵩,把国家祸害得不轻。如今虽然倒台了,可是他在位时干的坏事太多,流毒甚广,一时无法改变,加上边境上不是土蛮作乱便是鞑靼人进犯,总是乱七八糟,老百姓们越来越不好活。”
常思豪想起城中苦状,颇有同感,蹙眉不言。小坠子见他表情郁郁,拉住他手轻轻摇晃:“小豪哥哥,你在想什么?不高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