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坛下来，顾浅感觉脸已经冻僵了。</p>

她上了玉辇，捧着手炉想：若不是有占州进贡的火蚕棉，她今日恐怕就要晕倒在这了！</p>

祭天结束，文武百官及朝中勋贵散臣仍然跟随御驾仪仗回宫，随女帝一道观看傩（nuó）舞。</p>

顾浅抬手撩开帷幔，看了一眼侧后方骑在马上仪态端庄的顾秧，瘪了瘪嘴。</p>

什么玩意儿！</p>

傩舞在前宫含光殿举行。</p>

跳大傩，意在驱逐瘟疫和鬼怪，祈求来年无灾无病。</p>

“鬼王”头戴狰狞的四眼面具，身穿黑衣红裤，披着兽皮，左手持盾，右手握长枪，嘴里一边呜哇唱叫，一边上蹿下跳。</p>

毫无美感。</p>

顾浅在帝位上高高坐着，倚在扶手上，一副有气无力、随时要歇菜的样子。</p>

顾伯礼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站在长熠身旁，看得起劲。</p>

祈太师与曹太傅都要参加祭天大典，所以今日无课。</p>

他没有爵位在身，又起得晚，没能参加祭天，这会子跑含光殿凑热闹来了。</p>

“鬼王”热情洋溢地跳了足足半个时辰，才宣告傩舞结束。</p>

接下来是撤掉御驾仪仗，由女帝带领“百鬼”绕皇宫一圈，再走一遍上京城东、南、西、北四条主干道。</p>

吴大监猫着腰近前来搀扶女帝，却见她站起来晃了一晃，眼一闭，倒在了椅子里……</p>

“陛、陛下——”</p>

他忍不住叫了一声，心道这可不是好兆头！</p>

“来人，宣御医，陛下晕了！”</p>

长熠一个箭步上了台阶，二话不说，抱起顾浅就往外冲。</p>

“让开！”</p>

“都让开！”</p>

哄乱的人群让开一条道，众人还没来得及弄清楚发生了什么，眼睁睁看着大将军抱着昏迷的女帝冲出了含光殿，顾伯礼小殿下也跟着出去了……</p>

殿内，被撇下的众人心中惴惴不安。</p>

尤其是那些无实职在身的勋贵散臣，一年到头难得进宫一次，今日甫一入宫就遇到女帝昏厥，登时吓得脸色惨白、两股颤颤。</p>

大家低声交头接耳，不敢高声，怕被有心人听去了平白生出祸事。</p>

堂下首位，顾秧愣在原地。</p>

她一时称病，一时以翻修府邸、庄子为由，久不上朝。</p>

刚刚女帝晕倒，她也拿不准真假。</p>

又隐约听到“驾崩”、“继位”等字眼，心中澎湃不已，头脑开始发昏发胀。</p>

“醇亲王安！年终尾祭乃是我朝一等一的大事，若是虎头蛇尾，恐不吉利。接下来的仪程，不知亲王可否代劳？”</p>

说话的是礼部尚书甄喜。</p>

陛下驾崩，换谁继位，都影响不到他。</p>

但若是年终尾祭出了岔子，来年朝堂上、国事上出现任何不顺，他们礼部都要背锅！</p>

见他开了口，其他官员纷纷凑过来，你一言我一语，举荐醇亲王代劳后续仪程。</p>

反正只是代替陛下绕宫城和京城主干道走一走，也不算逾制。</p>

亲王府新任长史作着揖挤进来，在顾秧耳畔低语一番。</p>

得了顾秧的眼色之后，长史又作着揖挤了出去，急急忙忙往殿外走。</p>

刚出了殿门，还没见到王府主簿，就被人从后面敲晕，扛去了不知哪里……</p>

这厢。</p>

长熠抱着顾浅，脚下生风，片刻功夫就进了后宫，来到紫宸殿。</p>

顾伯礼落下一段。</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