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是伯礼小殿下。”</p>

顾浅淡淡道：“起来吧。”</p>

看来是听到顾秧惨叫赶过来一探究竟的。</p>

殿内，顾秧的叫声戛然而止，应该是被敲晕了。</p>

顾浅朝伯礼伸出手道：“过来，朕上次来怎么没瞧见你？”</p>

伯礼走至顾浅面前，不卑不亢地一揖：</p>

“陛下万安。侄儿常在内院读书，甚少出来走动，让陛下挂怀！”</p>

一声“侄儿”，听得顾浅心里有些异样。</p>

顾浅观他三庭五眼一派正气，虽然年纪小小却一副正人君子做派，不觉又好笑又欢喜。</p>

又见他衣裳料子普通，腰间连个荷包玉佩也没有，有些诧异，随手摘下一个荷包递过去道：</p>

“朕出门急没带什么礼物，你拿去玩儿！”</p>

伯礼先是恭敬作揖——“侄儿谢陛下赏赐”，而后双手接下荷包捧在腰间，并没有拆开瞧。</p>

那荷包用豆蔻紫色锦缎缝制，一面金绣牡丹花，一面金绣凤凰，捧在手心沉甸甸的，内里应该是金玉之物。</p>

顾浅摆起了长辈架子，装模作样地问他：“最近在看什么书？”</p>

伯礼头垂得更低了，他答：“回陛下，侄儿今年在学《新书》。”</p>

新书？顾浅在脑海里搜了搜……没什么印象。</p>

“回头朕赏你一套文房四宝。”她道。</p>

“侄儿拜谢陛下！”伯礼深深鞠了一躬，直起身子一步错开，规规矩矩候在一旁。</p>

顾浅见他并没有进入殿内，便问：“既担心，为何不进去亲眼瞧瞧？”</p>

伯礼闻言，转过身来躬身答道：“回陛下，侄儿读书少，亦知这世上无有撇下客人独自离去之理。”</p>

顾浅被他故作成熟的言论逗得“噗嗤”笑了，她说：</p>

“真想知道醇亲王平日是如何教导你的，小小年纪竟像个老先生！”</p>

伯礼却不接话了，眼中的光芒暗了几分。</p>

顾浅见他如此模样，心中猜测更深。</p>

两人默默无言，直到婢女出来说亲王伤口已包扎好，顾浅才牵着伯礼进去。</p>

顾秧昏死过去，已被人挪到床上侧躺着，腿上裹了布条。</p>

伯礼瞟到婢女们端走的盆内有腐肉、浓血，寝殿内夹杂着药香和腐肉的味道，心思一动便猜到发生了何事。</p>

府中大夫收拾好刀具药箱，朝女帝和伯礼小殿下拜道：“陛下，小殿下，亲王伤口腐肉皆已剜去，毒脓已悉数拔除，只是这高烧不退……何时醒来，还要看天意……”</p>

顾浅点头说道：“朕知道了，你们好生照看亲王，若是缺药缺冰，及早派人入宫。”</p>

她转身摸了摸伯礼头顶，说：“照顾好自己，需要帮忙就拿着荷包进宫找我，明白吗？”</p>

伯礼朝顾浅深深一揖：“侄儿明白！”</p>

自醇亲王府离开后，顾浅细细问了伯礼小殿下的生平。</p>

顾伯礼是醇亲王唯一的孩子，是她年少时与人初尝禁果所生。</p>

醇亲王并不喜他，生下之后便丢给乳母嬷嬷们，并没有养在身边，更别提亲自教导了。</p>

顾浅心道难怪穿得那么差，原来是个可怜孩子！</p>

顾秧堂堂亲王，一年所得俸禄、赏赐、租子、铺子收入多得数不计数，居然不肯对儿子好一些？</p>

顾浅由己及人，也不知自己父母当年将她送去尼姑庵，是迫于生计还是纯粹厌恶？</p>

她回了宫，便命吴大监去清思殿拿钥匙，从金库取了一套顶好的文房四宝送去醇亲王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