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崇光坊,周昂还是先回了一趟家。
他得先去把钱放下。
一颗狐狸心,早起出门的时候在巷子里,就寻一条狗扔过去了,眼看着吃掉的,狐狸的尸首卖了一千两百五十文钱,她留下的那身衣服摸上去料子不错,但旧衣服不值钱,只卖了三十文,倒有一根银簪是值钱的,可惜不是什么做工精湛的东西,到了银铺一称,重二两二钱,好说歹说,只肯给到二两三钱足银,周昂也懒得计较,干脆就卖了。
主要是怕被母亲和妹妹发现,这等女子的饰物,不大好解释。
换成散碎银子反倒好说了,就说是某位好友相赠,在这年头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情。说得过去。
回到家,把钱都藏好了,又仔细打量一遍,自己房间里倒是没留下什么多余的痕迹,连一点血迹也已经洇进黑泥里,但闻着多少还有些淡淡的血腥气。
于是他跑到厨房去,捧了一把草木灰来撒上,果然就没了味道。
他这才洗了手,出门到庙里去。
其实这一夜过来,他的心情已经平静了许多。
紧张、兴奋、激动、后怕,等等这些情绪,大多都已经或正在散去。
等到上了“山门”,见了郑桓师叔,他尽量不用什么夸张的辞色,把昨天晚上的发生的事情,很平静地说了一遍。
听到周昂制作出那样一张“奇怪”的符,居然还真的生效了,郑桓师叔的神色有些复杂。随后什么狐妖居然没被自己骗住,当晚就赶过去杀自己之类的,他的表情反倒是丝毫不觉有异。
等到事情都说完了,他缓缓地开口道:“狐性狡诈且凶残,此兽之本真,不足为怪。杀了就好,杀了它,你就算是了结了这番因果。”
周昂点点头,没说话,似乎是在等着郑师叔再说点什么。
但郑师叔却好像是已经说完了的样子,这时候反倒是小敖春问:“师伯,那狐狸呢?不是死了吗?你怎么没拿来?”
周昂看看他,道:“拿来干嘛?拿来这里?”
敖春倒好像是比他还惊奇,“狐狸肉可以吃呀1
周昂无语片刻,才道:“吃什么吃,都说狐狸肉难吃死了。那颗心被我扔给狗吃了,尸首让我卖了。”
敖春闻言顿时哎呀一声,“卖了?”
周昂看看他,又看看郑桓,道:“是啊,狐狸皮还是很值钱的,总不能挖个坑埋了吧?太浪费了。当然还是卖掉的好1
敖春又叹一声,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很认真地说:“师伯,狐肉不难吃的。”
周昂不理他,看看郑师叔,问:“师叔,我把它卖了,没事儿吧?我记得你此前为我讲解的时候提到过的,妖本无族,只有极少数天妖,才是有传承的,我昨晚杀的那只狐狸,毛色黄灰间杂,显然不是天狐。”
郑桓点点头,“嗯”了一声,道:“妖生天地间,乃灵气滋发而生,是故妖无族、无后、无传承。只有极少数天妖,已经跳出了桎梏,有了自己的传承。”
说到这里,他叹口气,道:“也正是因此啊,我人族才能占天地大道,筑万代昌盛之业,否则的话,人早就被杀干净吃干净了。”
他笑笑,道:“此便是天道。”
周昂点点头,不说话,继续看着他。
过了片刻,郑桓师叔终于无奈地扭头看过来,问:“你还想问什么?”
周昂忍不住提醒他:“师叔,我制符成功了1
郑桓笑笑,道:“既然你提到制符,师叔就多说几句。你制的这道符,虽说起了奇效,但委实的不足以庆。”
“其一,此符太过行险,早一刻无用,晚一刻已死。若那狐妖直接挥刀砍了你的脑袋,你这符,又有何用?”
“其二,此符太过谲诈,且不必说实力远比你高的人或妖,便是实力逊色于你的,只要稍有提防,生了克制之念,你这符,仍是无用。”
“由此,你昨晚虽然侥幸行险成功,杀了那妖狐,但实在不足借鉴。你的成功,只是因为对方认为你仍是凡人,因此太过大意了。”
郑师叔说的这显然是煌煌正理,周昂自然是老老实实低头受教。
一直等说到最后,郑桓郑师叔才终于笑眯眯地说了一句,“唔,不过么,你居然能那么快就悟通了制符的玄妙,悟性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