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灯光下，萧老祖盘膝而坐，满头的青丝几乎已白了大半。</p>

对面坐着桑杰法师，还有萧不凡，两人皆是默默无语。</p>

花老祖打横坐在一边，花老祖一刻不停地抚摸着亮晶晶的脑门，唉声叹气。</p>

此时进来一个年老的奴仆，他手里端着两盏明晃晃的油灯，两盏油灯都擦得噌亮，不同的是一盏油灯一寸长的火焰欢快地跳动着，另外一盏灯则是灯火摇曳，豆大的火苗似乎要随时熄灭一般。</p>

老奴小心地问道：“老爷，这两盏灯要送过去吗？”</p>

“送过去。”萧老祖毫不犹豫，点点头。</p>

桑杰法师忽然睁开眼，他看了看自己的油灯，说道：“爹，要不你们回去大漠吧。我的油灯可以给皇上，不凡的不可以。”</p>

花老祖则是不耐烦地说道：“干脆大家都走，一拍两散，人杰你也跟着回大漠，我们还怕她怎么的？”</p>

桑杰法师摇摇头。</p>

萧老祖一双眼里忽然满是柔和的光芒，他轻轻用手抚摸着桑杰法师的肩膀，“人杰，我们每人只有一盏魂灯，熄了就点不亮了。在爹心里，不论是你的，还是不凡的，对爹都一样重要。”</p>

然后，萧老祖叹息一声，说道：“算起来，我们还得感谢那个高皇帝，感谢那个方大宝，不是他们，我们祖孙三代人还坐不到一起。”</p>

桑杰法师想说话，又知道说什么才好。</p>

“花二哥，”萧老祖又转头和花老祖说道：“魂灯给她就给她——她又不会真的灭了我们的灯，不过就拿着这个要挟我们，我们也交出这个表忠心。不凡都是熟读诗书的，这个灯相当于一个什么——就是一个‘质子’！秦昭襄王自幼便被送往燕国作为质子，后来就当了四十五年的国君，还有后来的秦异人，秦异人不在赵国做质子，能有后来的秦始皇一统天下？魂灯放在皇帝那里，只不过是她替我们保管，总归有一天，我们会好好地拿回来的。”</p>

花老祖摇摇头：“萧老弟，你就是心善。”</p>

“萧老弟，我就问一句话，”花老祖鬼鬼祟祟四处看了看，问道：“我们两个老不死联手，斗得过那个老虔婆吗？”</p>

“打不过。”萧老祖摇摇头，“多半结果是我们都死了，她受点伤，顶多少活几年。”</p>

花老祖一拍大腿，说道：“嗨，这老虔婆，就有这么厉害？”</p>

“天底下，能和她斗一斗只有佛主。道庭那个老东西都不行。”萧老祖摇摇头，似乎嘴里含着一个极苦的橄榄。</p>

花老祖一张老脸顿时耷拉下去，似乎一下子老了十几岁。</p>

“花二哥，刚老弟说这话，不是斗不过别人，自己就找个台阶下。”萧老祖嘿嘿一笑：“我们何必和她斗？您老人家说说，这世上，大家斗来斗去，有人斗得过老天爷吗？”</p>

“弯弯绕的话你二哥听不懂。”花老祖诧异道：“老弟，你就不和二哥卖关子了，你直接说。”</p>

“我们既然都斗不过老天爷，那么我们何必去斗呢，大家比一比，谁活得长，谁能活到最后——不就谁赢了？”萧老祖缓缓道。</p>

“你是说那老虔婆活不长了？”花老祖一脸惊喜。</p>

“这个事情让人杰说吧，他说得更清楚一些。”萧老祖缓缓道。</p>

桑杰法师点点头，咳嗽一声，缓缓道：“花伯伯，爹，人杰跟着陛下几十年，可以说，在这世界上，没人比人杰更了解陛下了。”</p>

接着，桑杰法师说出一个大秘密。</p>

数十年前，他便想办法从内廷弄到高媚儿的生辰八字，不论用中土的龟甲和蓍草，还是梅花易数，或是用西方的星辰命理进行推衍，最后都显示高媚儿的寿辰只在最近的三五年之间。</p>

“陛下是个横死之命。”桑杰法师缓缓道，“或亡于天劫，或亡于刀剑之下。”</p>

“陛下杀人太多——她杀的人，很多都是凡人。”</p>

桑杰法师说出其中的根本原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