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一种适应性很强的生物。</p>

自尊心这种东西，在被彻底摧毁之后，再面对同样的事，心中会升起一种诡异的平静感。</p>

就是那种“再糟糕又能糟糕到哪去”的心态。</p>

俗称破罐子破摔。</p>

顾雁回已经破罐子破摔了。</p>

早间换药的时候，难免被云锦书嘲笑一番，他闭上眼睛全当没有听见，人已经麻了。</p>

“忍着点啊，会有些疼。”云锦书说完，就用帕子按了上去。</p>

剧痛让顾雁回闷哼了一声，咬紧牙关才没有叫出来。</p>

云锦书疑惑地看了看沾着酒精的帕子，她起了个大早提炼的酒精，难道没有效果？</p>

“奇怪，”她干脆往伤口上倒了些，“不疼吗？”</p>

她抬起头，看到顾雁回疼得满头大汗。</p>

“哎呀你可真是的，”云锦书尴尬地笑了起来，把伤口轻轻擦拭干净，“疼就叫出来嘛，害得我以为没有用处。”</p>

给他包扎好伤口，她说道：“二两银子哈。”</p>

见顾雁回皱眉看着她，她举了举帕子：“我特地提炼的酒精，用来消毒的，用了好多酒呢，收你二两银子完全是友情价。”</p>

顾雁回气结：“我花二两银子让自己受罪？”</p>

“这会儿受罪，总好过丢了命吧？”云锦书淡声说道，“我看你手上全是老茧，身上还有旧伤，应该是上过战场吧？”</p>

顾雁回没有反驳，算是默认了她的话。</p>

“那你就应该知道，战场上有许多人，他们受的伤并不致命，但最后却没有救回来。”云锦书洗了洗手，“高烧发热，神志不清，伤口腐烂——这二两银子是为了避免你遇到这种情形的。”</p>

顾雁回沉默片刻：“这种叫‘酒精’的东西，效果真的这么好？”</p>

“总比没有强。”云锦书说道，“能做的我都做了，剩下的就看你自己的命了。”</p>

“我的意思是，这东西能不能传到军中？”顾雁回说，“要是能避免你说的那种情形，兴许能救很多人的命。”</p>

“提炼倒是……”云锦书刚想说“不难”，忽然止住了话头，看着顾雁回“嘿嘿”直笑。</p>

顾雁回翻了个白眼：“不白要你的方子！”</p>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女人只认钱。</p>

“好说，”云锦书热情地说道，“等你走的时候，我把方子给你，就只收你……二百两银子好了。”</p>

“只要有效果，钱不是问题……你要做什么？？”顾雁回眼睁睁地看着她坐到床边，开始脱鞋袜。</p>

“换鞋子啊，”云锦书说道，“我得上山采药去。”</p>

顾雁回连忙闭上了眼睛。</p>

可又忍不住悄悄睁开了一条缝。</p>

那双脚纤细白皙，脚趾玲珑，指甲透着淡淡的粉。</p>

他的喉结动了动，又闭上了眼睛。</p>

他大概知道她为什么时时那么淡定了，她孤身生活在这样远离人烟的地方，又没有长辈照料着，兴许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男女有别。</p>

也没人告诉过她，女子的脚是不能随意给男人看的。</p>

一直到听到了关门的声音，顾雁回才睁开眼睛，缓慢地吐出一口气来。</p>

阳光从窗子里照射进来，他转过头，刚好看到云锦书背着背篓出了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