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是不能考虑的,重新核算股份也不允许。在这个当口,唐一昆不能分心。但他知道内部问题的根源并不是戴天香和蓝妮,而是魏舍刚所代表的“矿业系”。魏舍刚不愿意看到东湖的资源进一步向房地产倾斜才是矛盾的根本所在。
仔细盘算,魏舍刚的势力也不校因为在东湖实业这个商业帝国中,除开齐震所代表的房地产派之外,几乎都是魏舍刚的同盟军了,甚至连自己的亲弟弟唐一为也站在了魏舍刚一边。
这个局面再次印证了唐一昆的世界观,金钱才是统治世界的终极力量,所有人都将匍匐于赵公元帅帐前,那些所谓藐视金钱鄙视财富的人,绝对没有尝到金钱的威力。就像平头百姓痛骂腐败一样,如果他们掌握权力具备搞腐败的资格,很可能在腐败的路上走的更远。
自从确定将平泉新城建设作为东湖集团的下一个突破口和发展契机,唐一昆就意识到了他将遇到的阻力来自何处。未雨绸缪是必须的,提前布局就成为了必然。东湖读书会虽然是唐一昆附庸风雅的道具,但他还是在读书会上学到了不少东西。一般来说,学习有三种,第一种是为了应付考试,第二种是为了增加谈资,第三种则是学以致用。
唐一昆显然是第三种。他感兴趣的知识都是为了用。有一次齐震讲到了“9.1”事件前后毛老人家的应对,唐一昆就留了心。对于齐震谈到的“挖墙脚、甩石头、掺沙子”的办法颇有领会。国情如此(唐一昆并不了解外国,虽然他去过世界上的大部分发达国家但都是走马观花的旅游),凡是人群,必有左中右,凡是组织,必有山头。连雄才大略藐视古今的老人家都喟叹“党内无党帝王思想,党内无派千奇百怪”呢,东湖岂能例外?齐震讲述的史实还告诉唐一昆一个重要结论,作为领袖,千万不要想着消除派性削平山头。高明的领袖只会承认山头和利用山头。这就像鹌鹑一样,一只鹌鹑关在笼子里是老实的,无争无斗,只要笼子里有两只以上的鹌鹑,必然通过激烈甚至是血腥的争斗产生领袖。你把那个领袖鹌鹑拿出来也没用,剩下的“奴隶”们还是会延续曾经发生的故事,继续用争斗的方式产生领袖。
鹌鹑的世界未尝不是人生的缩影。在唐一昆看来,人类远不如动物活得坦坦荡荡。既然解决不了山头或者派系,承认并利用就是唯一合理的选择了。于是唐一昆加强了东湖总部的职能,把一个为了应付各种考察以及彰显集团形象的虚拟总部逐步充实了起来,办法就是从三个实体公司上调人手。这个过程,唐一昆认为就是齐震的历史叙述中的挖石头。于是,东湖矿业的重要人物之一徐成彦便出任了东湖实业集团的副总裁。当然,从房地产公司及唐一为的东湖机械也要调人,但那一轮所抽调的最高级干部就是徐成彦。果然,魏舍刚表示了强烈的不满,多次表示矿业公司更需要徐成彦这样精通管理的人才。好嘛,徐成彦精通管理就对了,矿业公司需要,集团总部更需要!你不是说要平衡集团的资源吗?成彦来总部,就是让他搞规划的……
唐一昆没有看错人。虽然徐成彦是魏舍刚一手带出来的,但其能力真的不错。在随后开始的新城项目中发挥了重要的,无可替代的作用,向唐一昆提出了很多非常有价值的建议,而且令唐一昆满意的是徐成彦从不回避他与魏舍刚的关系,处处维护魏舍刚矿业公司的利益。对于这一点,唐一昆不仅不生气反而很欣赏。正是由于对徐成彦的欣赏和器重,所以当徐成彦领导的规划部副部长傅刚想他报告说有一篇网文似乎是影射东湖实业以及老板您,唐一昆便将徐成彦叫来核实。徐成彦说他不知道,但可以找傅刚了解一下。徐成彦还说,如果是事实,要警惕呢。特别是在这个时候。两天后,徐成彦拿着一沓打印纸来唐一昆办公室,告诉他傅刚反映的情况确实存在,这不发表在原点上的小说就是影射东湖!唐一昆很好奇,于是花两个晚上读了那部分(约十万字)的书稿,然后他找来了徐成彦。
“你说,这件事该怎么办?”
“最好的办法是找到这个作者,劝他不要再写了……和为贵嘛。”
唐一昆倒是对这个作者产生了兴趣,他当然想不到作者是他的熟人,而坐在他面前的人就参与了此事,“我看这个人是内部的,而且是东湖的老人。我同意你的意见,和为贵。只要他不再写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切好谈。了解下这本书能挣多少钱,给他1
“好吧,我来办。”徐成彦领下了任务。
孙敦全虽然已是中年,但比起张红芹来,阅历就差了太多了。一方面是性格使然,想想老兄能因为与领导不合拍就断然辞职走人就知道他是什么人了。另一方面,从出生到现在,除了上大学那几年外一直待在红星这座土围子里,也让他心思格外单纯。对于张红芹的警告,孙敦全除了气愤之外根本就没有考虑其他。他当然知道自己笔下的宋大海就是唐一昆,现在他算是尝到了有原型的人物的妙处了,最简单的就是真实,人物“轻而易举”就立起来了。每天晚上睡觉前当然他都把阅读书友留言当做快事,甚至要推醒早已迷迷糊糊的老婆逼着印玉桃听读者们对《白昼》的赞扬,读者对宋大海这个人物的评价很多,但几乎都称赞这个人物逼真,好像真有其人似的。当然逼真了,本来那个人就有滋有味地在商场官场上折腾嘛。出于对自己“塑造”人物的喜爱,有几次他甚至想给唐一昆打个电话,让他看看《白昼》,让他评价下宋大海。现在张红芹竟然警告他不要写下去了,孙敦全想,这一定是唐一昆看了《白昼》发脾气了,哈哈,好呀,就等着你找我呢,你不找我我还有找你呢。他对于社会的黑暗仍停留在书本上,他听过张红芹讲述的语焉不详的唐一昆创业之初的故事,他也编过宋大海欺男霸女的劣迹,但他对真实世界里的残酷一无所知。红星是个封闭的世界,红星也是一块净土,在这个土围子里生活了四十年的孙敦全仍保留着儿童时期的单纯。
但人家找上门来了。11月15日,徐成彦亲自赴红星约见孙敦全。
徐成彦直接去了孙敦全的蜗居。听了徐成彦的介绍,孙敦全甚至不问徐成彦如何晓得作者是自己(他当然用的是笔名),也不问徐成彦如何知道自己的电话和住址(徐成彦已准备好一套他认为天衣无缝的解释),而是很有兴趣地问徐成彦,“你们唐总生气了?”
徐成彦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谈话竟然是这个开头。
“孙先生,既然您都清楚,那么我就不绕圈子了。看来您真是以我们老板为原型写作的,这就好谈了。没错,我们老板看了书后不高兴,我也不问您是怎么获取那些素材的,我只问您,停掉您的书,有什么条件?”
“为什么要停?我触犯那条法律了?”
“在一定的领域内,唐先生的话就是法律。既然唐先生不愿意让您写下去了,那您最好尊重他的意愿……当然,唐先生会给您一定的经济补偿。您写书不就是为了挣钱吗?开个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