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寒气陡然从尾椎骨爬升到他们后脑勺，求生的本能驱使他们转身就跑，哪顾得上回答不回答问题的。</p>

他们又如何逃脱地了？</p>

犹如刀剑的利爪闪烁寒光，手脚断落，他们连惨叫都未发出。</p>

做完这些事，裴知南依旧是没什么表情。</p>

骂她辱她揍她，都无所谓。</p>

反正也都是习惯了的，除了疼痛，也不会带来什么。</p>

可为什么要把主意打到那个蠢猪身上呢？</p>

裴知南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不是在生气，她连自己为何要动手的理由都不清楚？或许是觉得能这样辱骂那个人族修士的，只能是她自己？</p>

但当见到这个蠢蛋一脸懵然地出现在自己面前，然后瞬间恢复冷静，牵着自己的手擦掉沾染血迹的时候，裴知南忽然得到了答案。</p>

噢，我是想他继续这样对我好。</p>

可她却还是狠狠甩开那只温暖的大手，呵斥着他。</p>

裴知南想不通，这个男人明明知道了自己是只妖，为什么眼中一点嫌恶也没出现，反而是某种早已习惯的无奈与纵容。</p>

难道，他不怕死吗？</p>

不知道等斩妖司之人到场，他也没有半分活路吗？</p>

被他背到背上，裴知南更是发现自己看不懂这个男人。</p>

明明知道她这些时日都在偷窃他的东西，为什么当做没看见？</p>

甚至连她动手杀人的原因也都懒得问。</p>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族呢？</p>

真是蠢笨如猪……</p>

裴知南心中默默想着，望着漫天的黑衣斩妖司之人，心中竟然出现了阵阵惊恐。</p>

“私通妖族，百死不足！”</p>

这放在以往，是根本不可能出现的。</p>

她却清楚这份惊恐，不是因为自己，而是源自对这个人族修士的担忧。</p>

但李清明竟然依旧未有任何想要抛弃她的举动，反而是将她抱在怀中，这般说道：</p>

“你记住。”</p>

“别人是别人，我是我。”</p>

“在我这，你是妖也好，人也罢，都只是裴知南。”</p>

裴知南张了张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p>

人与妖怎么能一样呢？</p>

我哪值得你对我这般好？</p>

你快快把我放下，哪有你这样蠢笨的人族修士？</p>

她开始挣扎，想要自己脱离这个温暖的怀抱。</p>

自己才不要跟这个人族修士死在一起！</p>

可他始终未松开过自己的手，不管是从斩妖司众人手中逃脱，还是穿梭在足够遮蔽双目的风雪之中，乃至藏身在雪地之下。</p>

再到他身受重伤，濒临之际。</p>

这个男人，都没有任何想要弃她而逃的念头。</p>

可裴知南却越来越害怕。</p>

害怕这个男人离她而去，害怕自己孤身一人死在这风雪之中，她本以为自己早就摒弃了这种无用的情绪，直到此时情绪上涌。</p>

她才发现自己错了，大错特错。</p>

她远不是那般无惧生死，也如同那些孩提一般贪恋温暖。</p>

可此时此刻，这个男人马上就要死去了。</p>

“你果真不怕死不成？”她问。</p>

“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话这么多？”</p>

裴知南沉默，原来话多也会被人嫌弃吗？</p>

她听着他的话，去找到了干净的积雪，融化成水，捧在掌心喂着他喝下。</p>

却在里面下了毒……</p>

一种能让人没有任何痛苦死去的毒。</p>

“我刚刚在雪里下了毒，你且死了算了，这偌大雪原，没了你，我四处可去。”</p>

女孩仍旧不想流露出任何的软弱，又大抵是想要让这个男人后悔——她这样的一只妖，并不值得他这般付出。</p>

可直至彻底死亡前，他都没有任何所谓的后悔与恼恨。</p>

望着空荡的洞穴，裴知南忽然感受到了那种剔骨剜心的痛苦，面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挂着微微温热的泪水。</p>

裴知南忽然有了些明悟，自己这些年来所遭受的痛苦可能也不是什么坏事，没有曾经，她或许也得不到这些时日的温柔。</p>

她也不再是一无所有的小乞儿。</p>

她也被人在意了，拥有了一段短暂却已经彻底失去的感情。</p>

她说不上来这份感情到底能算的了什么，但却足够让她此时落泪。</p>

她抱着双腿，看着这个男人缓缓消失，泪水终于是压抑不住，以着更为猛烈的姿态奔涌而出。</p>

在这个瞬间，女孩似乎才是记起某些她忘记的东西。</p>

世间……</p>

绝无任何人，任何事，能够在她手中夺走李清明！</p>

绝对，绝对！不可能！</p>

抹掉脸上所有的泪水，她对着空气开口：“出来。”</p>

下一秒，带着几分欣喜与揶揄的声音响起。</p>

“怎么？想通了？”</p>

“去给我屠了整座城！杀了这些斩妖司之人！”</p>

“你未答应我，我为何要帮你去做这些事？”</p>

裴知南依旧是面无表情，声音冷的让人无法听出里面的威胁之意，“你若是不应，那我便自绝于此。”</p>

清清淡淡地一句话，瞬间让气氛变的沉默。</p>

“你敢威胁为娘？”</p>

半晌，这道声音再次响起，却再无半点欣喜，尽是羞恼之意。</p>

裴知南却未作任何回答，手指扣在自己稚嫩的脖颈上，鲜血流淌，以行动回应。</p>

“这不是威胁，而是告知。”</p>

话音落下，溶洞外的风雪似乎瞬间大了许多。</p>

裴知南再开口：“你若是答应，我自也答应你冰封万载，等你归来，此份誓约，天地可鉴，日月皆知。”</p>

这还是她从李清明身上学的，要想要他人答应一件容易被拒绝的请求，大可以先提出一个更加困难更加容易被拒绝的请求。</p>

她自己，就已经吃过了不少亏。</p>

也是提前一步立下誓约，但答应的，仅仅是等非衣归来。</p>

“年纪尚小，心思却是不少，反正终归你这副身体，本就归我所有。”</p>

犹豫之后，非衣也是答应了下来，也没再纠结什么裴知南在言语上刻意留下的纰漏，任何计谋，在绝对的实力之前，都是笑话。</p>

何况只是一位稚童之言？</p>

但此时的她却不知道，却在万载后的此刻，成了裴知南逆天争命的契机。</p>

神魂空间内，</p>

裴知南缓缓睁眼，身后狐尾遮天蔽日！</p>

“李清明，你这个蠢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