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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半响之后,天魔童子回过神来,目光垂落,定定地注视着某一个小世界中兢兢业业修行的那个小和尚,看着他面前供奉着的那一尊释迦牟尼,闭了闭眼,手指一动。
浮在皇甫成眼前的系统界面平静一如往日,但那界面上出现的文字,却令皇甫成一时乍哭乍笑。
模糊的视野中,有一个简单的文字清晰无比地刻印在他的眼前。
“能。”
皇甫成再无心理会他事,也不去想跟随着他的系统对他到底有多少善意多少欺瞒,他高高地昂着头,大笑出声:“哈哈......能!哈哈......能1
天魔童子看得一眼疯了也似的皇甫成,再调转了目光去,又望了那处小世界中在如来佛祖释迦牟尼前静心修持的小沙弥,暗自叹了一口气,才又闭上了眼睛,兀自整理自己的心思。
便是跟着别人走上人家披荆斩棘开辟出来的道路,便是他样样顺心事事随意,也未必就能有人家的进展,更未必能有人家的成就。
不过幸好......
他也没想着自己能有什么成就,他只求一个眷顾而已。
旁人的诸般心思种种情绪,放在平日里,净涪都不怎么在意,更何况是在他突破的这个当口上?
稳稳迈过门槛,真正踏入另一片天地后,净涪定了神,并不急着去和可寿打交道,而是沉了心神,整理自己这一次突破的收获。
魔身坐在暗黑皇座上,仰头看了一眼上方调理自身的净涪本尊和佛身,自个“哼哼”了两声,也不去打扰净涪本尊和佛身,而是懒懒地抬了抬手,将他手中的那一座巴掌大小的幽寂暗塔放到了眼前,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
佛身与净涪本尊突破,连同着魔身的枷锁也松泛了一点,令他同样往前迈出了一小步。这一步,表现在净涪魔身气息的沉淀,也表现在他手上的那一座幽寂暗塔。
镇压着幽寂暗塔第五层的那一颗心魔珠浮出,在塔中散发着幽幽寂寂的暗光。暗光吞吐起伏,直将那一层宝塔空间演化成一口无可测度无边恐惧的幽暗深渊。
魔身搭在幽寂暗塔第五层表面的手缓慢移动,手指在那塔身上的檐角、屋瓦、壁柱上一一摩挲过去,仔细却也笃定。
幽寂暗塔因他修为突破而有些进益,想来那光明佛塔也同样多添了几分神异。
可真想看看。
但魔身心知,他也只能想想而已。真想要做些什么,却是不能的。
魔身无声叹了一口气,便随手将他掌上的幽寂暗塔收起,双眼一阖,身体往后一靠,便靠坐在皇座里,再不理会诸事。
他仿佛沉睡了过去。可看他那不时点落在扶手上的手指,听着那手指敲击在扶手上发出的清脆声响,谁都知道,仿佛也终究只是仿佛而已,当不得真。
这会儿,定神整理所得的净涪面前可还站着一个可寿呢。哪怕可寿几乎与他们达成了协定,非友非敌却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对他动手,魔身也不可能真的就放心让净涪本尊和佛身不设防地站在可寿面前。
他自然是要多注意一点的。
而也正是有着魔身在,净涪本尊和佛身才能够像现下这样泰然。
可寿金刚不知个中内里,他的目光在他面前毫无防备地入定的净涪身上转了又转,来来回回地看了好几遍,始终不解。
这位明明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对人托付信任的人啊?现在怎么就是这番模样呢?阵法、禁制一应俱无,便连能用来警示、提醒、护持他的物什都没有,就敢这样在他面前入定?
是信任他觉得他此时绝对不可能对他出手呢,还是有那个自信能在他出手之后还能护持得了自身?
可寿金刚直觉,应该是后者。
毕竟这一位,曾经可是魔门的天圣魔君埃从魔门的尸山血海中走出的人,如何能够这般轻易就交托了他的信任?哪怕他看得再明白再清楚,那种已经深刻入骨子里形成了本能的猜疑和谨慎,必能搅得他在定境中都不得安稳。所以......这是另有后手?
可寿金刚暗自叹了口气,却没东张西望地非要找出些端倪,他转过身,什么也没说,迈步退出了好长一段距离。
但他没有走出太远,也没有转到那些角落去,而一直保持着他与净涪的直线距离,确保净涪睁眼的时候就能看见到他,然后,他却又什么都没做,双手虚握,自然而随意地垂落在身体两侧,只有一双眼睛抬起,转过一整个山谷。
魔身知道可寿金刚的这些动作,却连眼皮都没有撩起来,仍旧闭目养神。
净涪本尊和佛身却是不理外物,只专注于自身。
他的识海世界里,那座还有诵经声传出的光明佛塔稳稳地落在佛身背后。听那诵经声,仍还只是那一句偈语:“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