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p>
江艳醒来时,嬷嬷已经在门口候着了。</p>
她听见里面的声音知道是夫人醒来了,嬷嬷推门进去后熟练的为她更衣挽发。</p>
“嬷嬷”</p>
嬷嬷却好像没听到一样继续手上的动作</p>
江艳抬高了声音又喊了一遍:“嬷嬷!”</p>
出神的嬷嬷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不慎扯断了一根夫人的头发,她惊恐的看了夫人一眼随即跪在地上,“奴该死,请夫人恕罪。”</p>
江艳摸摸发疼的地方,看着地上发抖的人:“嬷嬷今日怎么了,一副心事重重样子?”</p>
嬷嬷不言只攥紧了手里的梳子,依旧低着头。</p>
江艳以为是早上的事情让她心存芥蒂,伸手从匣子里挑了一个首饰在头上比着,扣问:“嬷嬷是因为先前的事对我有看法?”</p>
“奴不敢,是奴没有尽心,夫人没有因此责怪奴,奴心里已经感激不尽了,怎会对夫人不满。”</p>
“那你怎么一脸的心事?”江艳又换了个首饰戴在头上对着镜子左右看,提起两人的情谊,“嬷嬷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你我之间何时开始生分了?”</p>
忆起和夫人小时候一起的事情柔和了嬷嬷的脸,可是眼前的人似一盆冷水浇灭了她的温暖。</p>
她虽然看着夫人长大也一样看着夫人渐渐变得自己不认识的模样,夫人之前是如何的可爱和善良,现在的她就残酷和狠毒。</p>
江艳等了半响不见她发言,摘了头上的花饰掷回妆奁,语气不耐:“不是早上的事情那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记挂?”</p>
嬷嬷见她发了脾气不敢继续沉默,说出自己听到的话:“是奴早上出去时听说了了公子的事情所以想着要不要告诉夫人你。”</p>
“什么事?”江艳其实并不想关心江墨青的事情,可是在嬷嬷面前她也做做样子。</p>
“是,是奴听说公子和一个太监好上了。”嬷嬷吞吞吐吐说出来,又担心夫人生公子的气立刻替他辩解,“夫人,这一定是外面的人乱说的,夫人不能相信啊!”</p>
嬷嬷知道江墨青是女子,就算是要传也是传和男子的谣言,怎么会传和太监一起。</p>
江艳听了她的话眼里并无波澜,只懒懒得抬了眼皮给江墨青证实:“那不是乱说的,是真的。”</p>
嬷嬷眼里的惊恐比刚才扯断夫人头发还甚,她震惊的张大嘴巴结巴道:“怎,怎,么会?”</p>
江艳却不想继续谈论江墨青的事,催促她说:“你快起来为我梳妆,一会我还有事出去。”</p>
嬷嬷起身继续做手里没完成的事,可面上的惊愕一直不消,踌躇再三开口:“夫人,这样不好,还是有空劝劝公子回途吧!”</p>
她一个女子名声毁了也就罢了可要是真如传言一样,那一辈子的事情可就真的毁了。</p>
“哼,你以为我现在和他说得上话?”江艳冷着一张脸,眼里浮现鄙夷和愤怒,“他现在可是和那太监比肩而立,地位高不可攀,他的眼里早就没了我这个母亲了。”</p>
“不能够,自古母女连心,即使分开了也是血浓于水的情在……”</p>
“嬷嬷慎言”江艳打断了她的话,眼光如箭犀利的射向她,“他是江家嫡子,不仅之前是现在是以后更也是。”</p>
“夫人教训的是,是奴老糊涂了。”嬷嬷心头一颤不敢再替公子说情</p>
“行了,嬷嬷去吩咐他们备马车,等下我要进宫去。”江艳不想继续和你她说话打发她出去做事情。</p>
“是”</p>
嬷嬷放了手里的梳子,眼里似乎不舍就这样出去,张了张口还想说话可是从镜子里看见夫人面容不悦压了压唇舌出去了。</p>
等嬷嬷离开,江艳自己对着镜子看了一会她给自己梳的发髻,独属于中年妇女的款式,她对着里面的自己露出一个微笑,眼尾可见几丝皱纹爬起。</p>
老了,纵然是用着价值不菲的胭脂也没能让时间在她脸上得一丝宽容。</p>
可是,她还没能得到那至尊之位。</p>
念此,江艳眼里露出不甘。</p>
“阿四”她张口唤人</p>
“夫人”</p>
“随后和我进宫一趟,你找准时机让江横受点伤,记得是一点,不需要杀他,只是让他受点伤就好。”江艳吩咐他说</p>
“是”</p>
恰时嬷嬷进来听见夫人的话,江艳觉得她听见了也没什么,挥退了阿四后看着她说:“嬷嬷一会你不必随身伺候了。”</p>
“对了,你去把玉颜叫上让她跟着我进宫就行。”她记起嬷嬷身边一个跟班丫头,她觉得那个丫头挺机灵的。</p>
嬷嬷即使心里惊骇想劝夫人三思而行可见夫人一副不可商量的态度,她只能默默出去唤玉颜来。</p>
她知道现在的夫人不是自己几句话就能说的动的。</p>
后宫</p>
荣思雨照顾了江横睡下后带着小翠在后宫里无聊的四处走走,在花园里看见一人端坐在凉亭里,身边只站了一名随从。</p>
“那是谁?”荣思雨问身后的小翠</p>
小翠瞧了一眼小声在主子耳边说:“娘娘,是长公主。”</p>
“她今天怎么来了这里了?”容思雨疑惑,心里多了个心眼。</p>
这位长公主皇上在世的人时候气势本就强势如今皇上殡天了也就甚少往宫里来了,自己和她素无瓜葛现在突然出现在这里指不定有什么阴谋说不定。</p>
荣思雨想此转身就走。</p>
“是谁在那里?”江艳装作听见声音往身后看了一眼,见是认识的人起身走向她,“是荣妃来了,我以为是谁,怎么见了我就走,是不想看到我吗?”</p>
“见过长公主,”荣思雨见走不了只能调转脚步往亭子里走去,“岂敢,长公主误会了。思雨怕打扰了您所以不敢上前与您说话。”</p>
江艳走到她面前,伸手拉着她的手就往亭子里去,面上和蔼一派,“说什么打扰的话,你我本就是一家人。如今皇弟不幸离世,我只是今日想进来看看他睹物思人罢了。”说着不由转过身神伤起来。</p>
听她的话荣思雨猜测她是从皇家祠堂里出来的,刚才的那份谨慎也不见了。</p>
“长公主莫伤心,先皇他在天之灵看见您这样他也会难过的。”荣思雨安慰的拍了她的身子</p>
“你说的对,我应该高兴点才能让皇弟安心才是。”好似被安慰到,江艳用手帕擦了不曾存在的眼泪回身向她身上看了几眼才问,“怎么没有看你带着江横?”</p>
“哦,他累了吃点东西就睡下了。”</p>
“也是,小小年纪吃饱了只能就睡。”江艳点点头随后语重心长的嘱咐她说,“如今江家血脉可就他一个人,你可要好好的照顾他,万不能有失。”</p>
“是,我一定谨记您的话。”容思雨听她的话眉头微皱但也顺从的答应了。</p>
“既然碰到了一起,就随我走走散散心可好?”江艳面上是征求她的意见可却拉着她的手不放</p>
“嗯,反正也是无聊,不如陪您散散心也好。”容思雨当下便答应了她的话</p>
她对这位长公主的忌惮不亚于对李久诚,江烨还活着的时候,她也能时常看见她对江烨的管制,如果不是他还有个皇上的身份,容思雨毫不怀疑江艳会徒手杀了他。</p>
她的强势容思雨是记忆犹新,所以没什么必要她不想和这位长公主结怨。</p>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在花园里散步,几乎是江艳问她什么事宋思雨答什么。</p>
没多久,下人匆忙跑到宋思雨面前说:“禀娘娘不好了,皇上遇刺,请速速回宫。”</p>
“什么!”宋思雨一听当即脸色吓的难看,一路跌跌撞撞的跑回宫里。</p>
江艳也紧跟其后。</p>
皇上遇刺的消息很快传了出去。</p>
城外十里坡</p>
当江墨青和李久诚乘马车到城门口就换成了骑马出城,出城时两人换了便装。</p>
十里坡外,一个凉亭落在不起眼的山坡上,可供来往的行人停留休憩。</p>
此时远观有一人长身如松坐在亭里,但见他剑眉星目,眉宇间一股侠义之气,腰间配剑悬挂,剑鞘上镶嵌一颗翠绿色玛瑙衬托出剑的名贵来。</p>
他手执一枚黑棋正认真观察棋盘上的棋局,凝眉思索如何解棋。</p>
对面坐着一人,一身锦缎长袍,袖上缀了几缕未知名的图文可细看其实发现那属于外邦才有的暗纹。</p>
叶羽书抬眼去看对面的人,看他似乎已经知道自己不能解开这棋局一样,手里端了侍从沏好的茶淡定如斯的喝着。</p>
“不知兄台贵姓?”叶羽书一边想如何解棋一面去问他的来历。</p>
观他面相一股贵气,不像是普通的人家,他举止文雅衣着衿贵更是猜正自己的想法。</p>
“不过是萍水相逢,兄台何须挂齿。”</p>
“也是,既然兄台不便透露那我就不过问了。”叶羽书也识趣的不再多问继续看棋盘。</p>
“你像是在等着什么人。”对面的人发问却用了肯定的语气。</p>
“对,约了朋友在这里见面。”</p>
“看来你的朋友来迟了。”</p>
“是我来早了。”</p>
他其实很久没见到江墨青了也听说了很多他的事情所以特意赶早来了。</p>
城门口,一匹马正快马加鞭的往外赶,好在没多久就看见了前面的两人。</p>
“主子,宫里急报。”侍卫拦马截住他们二人</p>
“什么事?”</p>
“主子,就在刚才宫里传来消息说皇上遇刺,情况危急请主子速速回宫。”</p>
两人闻言只得重新返回宫里去了。</p>
十里坡外</p>
叶羽书等很久也没有看见江墨青的影子,如桌上的棋局一样,他无论怎么想也没能解开,就像是一个死局。</p>
叶羽书放下手里的棋子,认命开口:“看来还是兄台你更胜一筹,这局我输了。”</p>
对面的人只笑笑不置可否,看了看天色斜阳缓缓下坠,断言:“看来兄台等的人不会来了。”</p>
叶羽书才想起江墨青还没来,苦笑一下自我安慰道:“嗯,看来是这样的,可能他被什么事情绊住手脚。”</p>
对面的人似乎坐够了起身离开,桌上的棋子一如开始的那样没有动过。</p>
叶羽书想说他的棋子忘记了,可是看他一身的穿着自己觉得此举多余了。他也摇摇头起身离开,以为是可以再见江墨青看来是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机会了。</p>
两人萍水相逢,叶羽书是江湖人自然是什么都看的开,不会说遇见什么人定要结交一番,一切随缘就好。</p>
如此刻,他没能如约见到江墨青,就像是两人说好的一样,如果不能出现的话就不必再等下去。</p>
等叶羽书离开了,方才离开的人再次而出现在亭子里。</p>
“公子,事情已经得手。”侍从将刚才从金华里传来的消息如实禀报</p>
“嗯”来人始终一副胜券在握模样,他观了桌上的棋局,伸手一把抚乱,那死局也就荡然无存了。</p>
“公子,接下来我们如何做?”侍从请示</p>
“当然是好好看看金华是怎样的景象,听说这里比我们那还要繁华。”</p>
“可”侍从有点犹豫,这毕竟不是他们的地盘,如果有什么危险他们怕是很难安全撤离。</p>
“怕什么,你以为我是没什么准备就敢来金华吗?”</p>
“不敢”侍从低头不敢出声。</p>
“那就看看去,”他也很久没有看到老朋友了。</p>
宫里</p>
荣思雨哭的伤心,一旁的江艳抱着她不停的安慰。</p>
床上的江横气息微弱,他面色惨白的,脖颈处有一条细长的口子,看样子是被利器割伤的,血还不停的往外流。</p>
御医已经在一旁为他止血,头上的汗不知是冷汗还是因为热的缘故。</p>
李久诚和江墨青进来的时候宫里大大小小的太监婢女跪了一地,颇有种哭丧的感觉。</p>
荣思雨见到李久诚来了急忙起身跪在他面前,“都督,请您一定要抓住凶手为我儿报仇。”说完她恨恨的看了一眼江墨青又低头去哭泣。</p>
“如何,”李久诚问一旁的太医。</p>
裴御医起身满手的鲜血,荣思雨一看再接受不了直接晕倒了。</p>
“回李都督,皇上脖颈处被利器所伤,现在是血止住了不过……”裴御医欲言又止</p>
“不过什么?”</p>
“不过皇上的还年幼身体未发育好,皇上以后可能说话不能那么顺畅或者是不能开口也说不定。”</p>
“性命可有恙?”李久诚更关心的是江横的命</p>
“微臣已经查看了,皇上除了脖颈处的伤外没有其他的伤口,身体也没有中毒的迹象。”</p>
“今日是谁看着皇上的?”李久诚转身问跪在地上的一行人</p>
“回,回都督,是奴才。小的该死,请都督开恩饶了奴才一命。”一个太监战战兢兢的从人堆里爬出来,说话时身下浸湿一片。</p>
原来是吓的尿了裤子。</p>
“随身侍候却不能以身保护皇上,来人,拉下去砍了。”李久诚处置了奴才随即看了一眼地上其他奴才,冷声开口:“其余人拉下去杖责二十以示惩戒。”</p>
跪地上的奴才见自己逃过一命皆松了一口气,虽然杖责二十也很痛苦也比过直接处死强,至少还有活着的机会。</p>
江墨青上前看了江横的伤势,小小的人此刻闭着眼睛,脖颈上的伤触目惊心,想着之前他对自己笑的样子,她看了心疼的不行。</p>
注定他一出生荣华富贵也伴随着性命堪忧,天下至尊之位可不是谁都能坐的。</p>
江艳让人把晕倒的宋思雨扶走,自己也上前看江横的伤势,看到的时候心里也是吓了一跳,捏着帕子的手心全是冷汗。</p>
也是当过母亲的人看到这样的情景心里也是不忍,转身慢慢走了出来,在宫门口站定。</p>
江墨青也跟着出来,“长公主今日怎么也在宫里?”</p>
江艳听见身后人的话蹙眉不满意:“你叫我什么?”</p>
江墨青似笑非笑说:“是你不让我叫你母亲的,现在在宫里自然是叫你长公主了。“他恍然好似明白过来一样问她,“怎么这个称呼你也不喜欢?”</p>
他的话江艳无从反驳,只是转过头不看他抬脚就要走。</p>
“长公主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江墨青提醒她</p>
江艳转过身来看着他说:“宫里我想来就能来,怎么我去哪里还要跟你报备不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