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不过你,如果人生真的只有天,我们也正好过去一半了”,东方燕突然有点感伤。</p>
“天也好,天也罢,人生总是有限的。惊喜与意外哪一个先到,谁也不知道。哪一天来到也不知道。祥云,你想想,是不是这回事?”</p>
东方燕听了,觉得也是那么一个理。非典那年,东方燕暑假在家。那天是农历七月初二,镇子上赶集第二天,妈妈癌症意外复发,癌细胞扩散,年仅45岁就不幸离世。而在当年春节二次复查时,医生还说恢复情况良好。又想起那年北京奥运会刚结束不久,仅仅在开闭幕式团队内,他认识的就有邹老师、黎主任、郭处等先后不幸离去,有的是被第二天上班的同事发现,悄然间在办公室默默离去;有的在忙完那年亚运会之后,在办公室感觉不适而在送医的过程中,突然离去。而邹老师的逝去更让他记忆深刻。</p>
邹老师是东方燕入行的非正式老师。邹老师是北大才子,文笔好,中英文均是一流;个头1.8以上,头发有点卷且超出年龄的满头白发,喜欢喝酒更离不开抽烟,永远都是乐呵呵的模样,微笑待人。曾经在某国家部委工作,公派出国多年,后来又在三亚负责过旅游推广,机缘巧合之下被借调到了北京奥组委。那年东方燕与李非一起在开闭幕式计划管理处作赛会前期志愿者,邹老师给他们俩安排工作,耐心指导和讲解,并时不时带他们俩吃饭。那是东方燕第一次参与大型运动会的筹备,无预警的开启了他从事体育的道路。东方燕跟邹老师的年龄差距正好20岁,却比较合拍,也算是忘年交了。东方燕对邹老师充满敬仰之情,邹老师觉得小伙老实上进。奥运会结束后,东方燕还意外与邹老师再次在国庆60周年时相遇,不过不再是一个部门,一个去了焰火指挥部,一个去了文艺晚会指挥部。同在一栋大楼,经常有事没事串门。即使后来东方燕去深圳、南京,东方燕遇到工作、生活及感情的问题,还是会跟邹老师电话,或者回北京了,在五道口、鼓楼或牛街簋街等地,找一家烧烤或者川菜,跟邹老师喝上一杯,唠一唠,很多事情就释怀了。名义上的同事,实际上却似师生。</p>
事情来的很突然,2012年的年底,东方燕从深圳刚到南京不久,有一天接到了自己老领导郑处的电话,告诉他邹老师走了。那一刻,东方燕的情感突然难以抑制。</p>
人是社会性动物,人与人之间需要保持接触和交流,否则人的情感会被时间的河冲淡。人的感情很多,亲情、友情、爱情。在农业社会时代,人们的生活空间受限,大部分人终其一生也就局限在方圆数十公里内,去趟省城就是一辈子最大的荣耀。一生中,给予或陪伴自己的亲情、友情、爱情的人,屈指可数。而即便如此,古人亦常说“远亲不如近邻,近邻不抵对门”。</p>
而在现代社会,太多人为了梦想或希望,背井离乡,甚至在异国他乡,独自奋斗或奔波流浪。原有农业社会塑造的邻里关系被瓦解,工作的同事大多来自四面八方,住在这个城市的各个角落;住在对门的邻居,常常门对门住了一两年,对门住了几口人都不知道。这是一个沉迷于线上的虚拟世界,远离真实生活的时代。对远在天边的陌生人滔滔不绝,对近在咫尺的身边人默默不语。</p>
就在这被解构待重建的年代,如果有幸,机缘之下遇到志同道合的伙伴,相谈甚欢的同事,或者所谓的酒肉朋友,在空旷的城市,一个人才不会感觉孤单,才能在白天为梦想而奋斗,为生活而拼搏,为生存而挣扎等带来的疲惫中,保存对明天的期待。如果有幸能在这过程中遇到一位好的老师,或者所谓的“贵人”,能帮你指点迷津,推你一把,那你对生活会更加充满乐观,看得到更远的未来。而邹老师之于东方燕,正是这样的存在。</p>
人生在世,朋友不在多,有一知己足矣;老师亦是,贵人亦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