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三桂定然会如此做,不过《皇明通报》却在咱们手上,比的就是谁的声势更为浩大。”吴甡不以为然道:“陕西光复中,多提点些年轻将领出来,谁知道他们是官兵还是吴三桂手下?如此既安抚了吴三桂,也不至于让他出风头。”
“殿下,”孙传庭又道,“退一步讲,这天下真正激进效死之人多些,还是墙头草多些?”
“真正激进效死之人,万中取一已经多的了。”朱慈烺道。
“那便是了。”孙传庭笑道:“招抚吴三桂固然会引人非议,但真正为此痛心疾首之人,不过万中才有一个罢了。而且这些人既然是真正忠义效死之辈,那么无论圣天子做了什么,在他们眼中都只会觉得是圣上用人不察,并不会变易其忠心。”
——这便是皇帝虐我千百遍,我待皇帝如初恋么……
朱慈烺忍不住咧嘴笑道:“孙先生的意思是,招抚吴三桂之事,最多只有一些尘嚣,不会有大事?”
孙传庭不愿把话说死:“臣以为必不会有大乱。”
所谓的大乱,那就得是民变、军变之类了。
朱慈烺记得原历史时空中,南明治下的江南发生过“佃变”和“奴变”。其实就是江南底层百姓对乱世的呼应,希望改善自己的生存环境。只是因为他们缺乏领袖人物,也不曾打出旗号,所以只说“变”,不算“乱”。
“无所谓,如果能够兵不血刃收复西安,少说也能多活十万众。”朱慈烺道:“何况咱们还真没有强攻西安这等雄城的能力。”
一般的小县城,只需要拿火炮一轰,大军突入便能攻克。然而西安、太原、北京这样的雄城,除非运来五千斤以上的红衣大炮,光靠一七式根本不可能轰破城防。能够光复太原是因为里应外合,而西安、北京如果不走这条路,也同样攻克不了。
尤其吴三桂手下的关辽军野战不行,守城却是强项。祖大寿当年守锦州,缺粮缺炮,一守一年多。吴三桂如果铁了心要守西安,明军也没那么容易得手。更何况西安并非锦州那样的孤城,还有清军和绿营在外伺机而动。
孔有德的“叛逃”因为是“只身反正”,所以朝廷只是令他闲住——这是官方宣传口径,也算是攻心战的一种。事实上清廷对于孔有德到底为什么“叛逃”,如今是死是活也存在疑虑,只是他们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孔有德是被几个义军干掉的。
吴三桂跟孔有德不同,他手握重兵,控制着西安城防。豪格虽然也驻兵西安,但满人都是别城而居,一旦起事,吴三桂的大兵随时可以包围满城,活捉豪格。
虽然朱慈烺的底线是同意吴三桂保留王爵,返回辽西,但真正谈判自然不会人家漫天要价,自己随口就答应下来。
朱慈烺手中还有几张牌可以打。
其一是汉中的孙守法。孙守法在明末诸将中,身后名声并不彰显。但在当世,孙铁鞭的名头还是很盛的。他本是曹文诏麾下游击将军,剿匪中屡立战功,是员骁勇悍将。因为善用铁鞭,因此闻名。
如今贺珍在汉中当起了地主,基本算是退出了历史舞台。孙守法以汉中为基地,只要吴三桂给他开个小口子,要打入陕西简直易如反掌。
其二是山地师在潼关的部署,以及近卫三师在晋南的部署。
这两支部队都不能整体调动,但分别以少数精锐攻占县城却毫无问题。
以上是西安南面的部署,可以说取便取,不用吴三桂出力。既然不出力,自然也不能算是他吴三桂的功劳。在他的开价中,这一块便要挖出来。
再有便是林涛、赵良栋统领的陕西义军。虽然说是义军,但绝对是官兵支持的。随着框架越来越大,陕北各支义军组成了一个松散联盟,选了林涛为盟主,合力抗清。
之所以林涛没有暴露官兵身份,主要是联盟之中颇有些野心勃勃的山大王,也有些人对官兵还持有成见。为了最大限度争取抗清同盟,林涛只说抗清,不说其他,竟然将这联盟的声势带动起来,甚至攻下了一些小县城,让清廷也觉得如同芒刺在背。
所以说,光复陕北的功劳,吴三桂肯定不能全占。
如此坐地还钱,吴三桂到底能否保住那个王爵都成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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