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绣花将军装模作样地摆了个姿势,却发现没人欣赏,感到很无趣,就提着枪尾走到墨林面前,摸了摸道士歪斜的发簪,然后把他护在了自己的身后。</p>
那些羽人似乎对公羊千循有些不满,犹豫了一会儿,最终收起兵器,轻盈地飞向两侧的阁楼,消失不见。公羊千循当然不甘心,正打算追赶,墨林劝阻了他,他才停下来。“他们害怕你的剑。”墨林说。</p>
“我可不这么觉得。”</p>
公羊千循转头看着墨林,露出一个帅气的微笑,但笑容中带着一丝复杂。宁远依旧保持着他的自来熟:“这位道士,是不是认识我家的道士啊?”</p>
公羊千循回答:“有过一面之缘。”</p>
墨林不再坐着,起身与公羊千循互相行礼。两人都不喜欢客套,公羊千循举止端庄,而墨林则显得有些玩世不恭。</p>
“请问,你为什么回到这座城?”墨林问。公羊千循笑着回答:“如果我说我是来接你的,你会相信吗?”</p>
墨林听到这话并没有惊讶,只是笑着回礼:“你要带我去哪里?”公羊千循指向东方:“离开北戎国,跟我一起去俊海国。”</p>
“为什么要去那里?难道道教就在俊海国?”</p>
墨林对公羊千循提到的俊海国有些了解,宁远之前已经给他大致描述过十九个国家的形势。北戎国位于最边缘,西北方向,紧邻宁远心心念念的苍梧,而俊海国则是最东边,靠近大海,是一个遥远的边境国家。</p>
公羊千循:“其实不是,你看外面的情况,这座城市已经保不住了。”墨林走到栏杆旁,此时的陵阳城已经被大火吞噬:“公羊道士,你能告诉我这一切跟我师父有什么关系吗?”</p>
公羊千循将剑收回剑鞘,站在宁远的左右两侧。宁远对公羊千循保持警惕,时刻留意他的举动,手中的长枪也闪烁着寒光。</p>
“为什么提起你的师父?”</p>
他看着墨林,但墨林却看着下面的火海:“上次你说过,一千年前有个叫葛行间的道士,那是真的吗?如果是道教文献记载的,那就不会有错。而我师父,周游世界的名号就是葛行间!”</p>
“可能是怀念先贤的卫道士,毕竟名字是个人意愿,但与道教祖先并称,似乎触碰了道门的禁忌,确实有些失敬。”公羊道士微微皱眉。</p>
听到这里,墨林反而笑了:“你这么一说,我反而更相信了,因为我师父和我一样,都是违背传统、离经叛道的人!”</p>
他仰天长啸,公羊千循看到他背后的卷轴,指着问:“这是什么?”</p>
墨林听到这话并没有回避,他展开卷轴递给对方看。宁远也瞥了几眼,但他实在不懂其中的深奥,于是明智地继续握着枪侍立一旁。倒是公羊千循略显惊讶,他仔细看完卷轴,眼中已经闪烁出波涛汹涌的光芒。</p>
“竟然是斩龙阵!”</p>
“原来公羊兄也懂得阵法。”墨林对公羊道士多了几分敬佩,但眼中的警惕也更加强烈。公羊千循摆摆手表示自己只是略懂皮毛:“我只是略知一二,敢问道友,这阵法该如何破解?”</p>
“阵法是我师父教的一门,之前在凤栖宫的枯井下遇到过几重阵法,虽然都有杀机,但并未真正施展杀伐之道。但今天的斩龙阵却大不相同。”</p>
墨林的表情变得严肃:“斩龙阵是我师父的拿手道术,不周山上的护山大阵就是斩龙阵。这个阵法以龙鳌交错为主,表面上是封山镇水,实际上却是切断五行之气,阵内的生命都会遭受毁灭,它是困住巨兽的阵法之首!”</p>
“我想听听详情!”公羊千循谦虚地请教,墨林开始详细解释。</p>
“这个阵法也被称为葬地阵,古代用山河灵气保护墓葬的风水。这种灵气就是阴阳两种气息,在尘世间到处都有。而依山傍水也分阴阳,山为阳,水为阴,正所谓‘临山阳气盛,衰不惑焉’。”</p>
“所以只要有山川湖泊,就可以布置斩龙阵。但斩龙阵变化多端,要看出阵法就必须找到所有的阵眼。然而斩龙阵的阵眼多达九个,称为九台。”</p>
公羊千循回应:“这个我略有耳闻,鉴临台、定落台、星吮台、坤殂台、真仙台、合仗台、空榻台、空虚台和燧门台!”</p>
墨林听后,目光中满是赞赏:“公羊道长还说不懂阵法?不愧是道教中人,九台一个不漏,不过这些知识并无太大用处,当作游戏玩玩倒挺有趣。”</p>
公羊千循闻言沉默不语,宁远也显得有些尴尬。</p>
墨林没有心情开玩笑,罕见地严肃说道:“真正决定斩龙阵关键的是这九台上供奉的九种法器,名为‘镇台’。但这‘镇台’非常灵活,可以是玉石,可以是胸器,可以是牲畜,甚至可以是人血。镇台镇压的东西不同,斩龙阵的效果也会截然不同。”</p>
公羊千循:“现在陵阳皇城四处都是大火,根据你的图所示,这棵冷杏树的位置是按照镇台的保护来安排的吗?”墨林:“正是如此。因此,要想解决皇城的危机,就必须依次找到皇宫里的九个镇台所在,破坏掉镇台的阵眼,阵法自然就会瓦解!”</p>
宁远在一旁听得激动不已:“那道长,你现在画出了分布图,是不是可以马上去除阵眼了?”</p>
墨林摇头苦笑,宁远一脸困惑,公羊千循在一旁解释:“按照道友刚才的说法,我们并不知道镇台镇压的是什么东西,每一种都可能不同。仅凭肉眼判断,是不可能找到正确位置的。”</p>
“就这样,咱们赶紧离开,留在这里早晚会有危险!”宁远说完就马上行动起来。公羊千循拍了拍背上的剑鞘:“我的剑可以带你们俩出城,下山去!”</p>
宁远正要答应,墨林却挥手拒绝:“我现在还不能走,将军,你忘了我要去春华槛了吗?”</p>
宁远听后显得有些着急:“道长!”</p>
墨林仍然坚持:“将军,案子还没解决,我心里还有很多疑问,况且你家太子也需要一个交代!”宁远反驳:“现在这个紧急关头,如果我们都被火烧死在城里,那些虚名真相还有什么意义呢?”</p>
“将军,我认为带着真相生活,比只是苟且偷生更有意思!”</p>
墨林仍然坚持,宁远听后不再多言,他本身也不是爱唠叨的人。他立刻提起长枪,目光瞬间变得清澈坚定:“既然你这么说,道长在哪里,我宁远就在哪里!”</p>
旁边的公羊千循受到感染,也握剑站在一旁:“道友的精神可嘉,如果你信任我,清除阵眼的事就交给我吧!”</p>
第九个审案之夜,陵阳城的人们无心入睡。</p>
墨林和宁远离开了白玉楼,公羊千循去了未知的地方。路上的火势越来越猛烈,但雪却越来越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