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惟贤认为伯颜迟迟没有在立储中表明自己的立场,其实原因正是在于真金,其是在等待大汗表明心意。但是真金吸了福寿膏后,精神见好,又让他升起继续再干五百年的心思,而一旦立储那么就可能引发太子觊觎汗位,生出夺位之心。
正是真金的私心让伯颜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只能勉力在两派中周旋,但这终归是你死我活的斗争。其的‘骑墙’让两派皆心生不满,怀疑与对手暗通屈幽,视为潜在的敌人。而争斗中的两派人马皆知伯颜的能力和威望,其倒向任何一方都会成为压倒另一方的砝码。
两派人马怀着同样的心思,自然都不想伯颜对方所用,而将其赶下台,甚至弄死才是最稳妥的办法。所以在伯颜在处理‘阆中事件’出现失误,引发了两方合力攻讦,纷纷落井下石,将罪责全部归于其。真金却没有力保,而是顺势免去了其中书省右丞之职,转而以政敌桑哥接任。虽保留了其枢密使之职,可又被贬黜出京。
贺惟贤无法想象伯颜被大汗抛弃后是何感想,但离京时肯定是倍感凄凉与对大汗的失望。而他也对真金的薄凉有了进一步的警惕,自己的处境也正如俗话说的伴君如伴虎,别看现在受到宠信,说不得哪天就会翻脸,落得小命难保的结局。
贺惟贤对于伯颜死后的局势,也是极度悲观。有其在尚能压制住蠢蠢欲动的西北叛王,震慑东道诸王,整合朝廷的乱局,应对南朝的进攻。而其一死,朝廷中再也没有什么人能够做到,至于眼前这位玩火的君王,他一点也不看好。
真金贬黜了伯颜,意在皆诸路宗王入卫的机会重新整合朝廷各方势力,以恢复自己的权威。但贺惟贤以为这位是心大命苦,他根本没有南朝小皇帝的魄力和手段。
想那小皇帝回到江南后面临的局面并不比这位好多少,意图北伐遭到朝野的反对,支持者寥寥无几。但他能够充分利用时局,将一场局部冲突逐步演变成了一场战争,让所有人都认识到蒙元依然是南朝最大的敌人,并没有放弃重夺江南的野心。
如此南朝小皇帝利用江东之战,使得当初那些反对者及被动的参与者都变成了战争的支持者,在朝野赢得了多数拥趸,从而得以完成了他谋划的北伐之战。而巨大的胜利让他又赢得了空前的威望,看那趾高气扬使元的南朝使臣,在大元的朝堂上直斥大汗的嚣张,就知道北伐的胜利,不仅让南朝夺得大片土地,也使臣民恢复了大国应有的自信和自豪,这些也都是来自对南朝皇帝的拥戴。
再看眼前这位窝在榻上,贪婪的抽着烟儿的蒙元大汗,已经是眼神迷离,嘴里含糊不清说着梦呓般的话语,陷入了不能自拔的幻境之中,贺惟贤竟然生出了股厌烦的感觉,不由的想到真金现在有什么?
战争一败再败和羸弱的经济让蒙元已经陷入岌岌可危的局面,朝野上下弥漫着挥之不去的失败情绪,对大汗治国的能力充满怀疑,看不到前途。而军中也是士气低落,军将怯战,兵卒涣散,对南军避之如虎,怎么可能战胜士气正盛的南军。
再有其羸弱的身体,全仗着这口‘烟儿’支撑着,已然是病入膏肓,说不准哪天就一命呜呼。根本就没有体力和精力去打理繁杂的朝政,胜任管理这个偌大的国家的责任。而真金还幻想着通过处置伯颜,以恢复他大汗的威望,整合朝中各方势力,从而使自己的圣令通达,群臣拜服。
真金的这么大的信心从何而来,贺惟贤想不明白,以致他都以为真金的雄心壮志不过是福寿膏抽多了,产生的幻觉和遐想。想想自己都能感觉的到其的无能,而朝中那些‘有识之士’心中恐怕也是明镜一般,都琢磨着扶新汗上位,换掉这位毫无作为的君王。
不过贺惟贤也再想,伯颜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赴任的路上,总要对朝野有个交待,不知道这位会将罪名安在谁的头上,又会做出什么癫狂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