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不知那些文臣的心思,他们担心的是我等立下滔天之功,抢了他们的风头,没有事情还要生事,况且我们此战确是杀戮太过!”马瑛看向周复叹口气道。他虽随军作战,却是属于文官,归兵部管辖,最知道其中的猫腻,叹口气道。
“战场之上刀枪无眼,不是你死便是我死,哪里还有那么多的顾及,况且此战造成如此大的伤亡也非是我们的本意,主要还是因为敌军守将封堵了城门,导致百姓无法外逃所致,怎能归咎于我等!”周复依然愤懑地道。
“都帅,吾看可以如此上报,就言我们攻城开炮后,敌将眼见不守,放火焚城。可此前又担心城中军民外逃封闭城门,从而导致百姓葬身火海!”马瑛仿佛从其言中得到了提示,眼睛一亮建议道。
“呵呵,不必了!”刘志学苦笑两声道,“虞侯此前也曾劝过本帅慎用火炮,以免伤及无辜,而本帅一意孤行才导致如今局面。本帅也不会牵连虞侯,会在奏章中言明,来日虞侯如范、种出将入相之时,勿要忘记我等袍泽之情就好!”
“都帅说笑了,本官如今也是朝中某些人的眼中钉了,且吾也不屑与那只知自吹自擂的范希文为伍,更不想作贾济川负气而不得志!”马瑛却是冷哼一声道。
“这作何讲?”刘志学本来是恭维之语,没想到却惹得马瑛不满,奇怪地问道。
“都帅以为本朝只是扬文抑武吗?其实对文臣领兵者也是甚是提防的……”马瑛叹口气说起原委。
话说当年宋对开战期间,还有种世衡、张亢两位文官因为关心国防,多次提出用兵方略,而被转换为武职。种、张二人可谓北宋少见的有为边臣,但却最终遭到压制,仕途坎坷,至死未能显达。行行行,不换就不换吧,以文官的身份打仗拓边可以吗?理论上说是可以的。
事实上很多人想,只是没成。范仲淹向皇帝这样说道:“观察使班待制下,臣守边数年,羌人颇亲爱臣,呼臣为‘龙图老子'。今退而与王兴、朱观(二人均为观察使衔带兵将领)为伍,第恐为贼所轻”。范仲淹这事开启了文臣耻于换武的风气。
范仲淹也只是编些“军中有一范,西贼闻之惊破胆”的歌谣自吹自擂,让几个诗人赞美自己“智名勇功不入眼,可用折箠笞羌胡”,说不战而屈人之兵,派人修几个堡寨混到战功就入朝了。如果想要学晋朝的谢玄,唐朝的韦皋,组建强兵雄峙一方,亲临战阵扫破强敌。那么贾涉的下场就是很好的例子。
金宣宗时代的宋金战争中,宋的反击是非常有限的。无论是西路的安丙、张威,还是中路的赵方、孟宗政,实际权限不过沿边数个州军而已,反击有余,进取不足。按照宰相史弥远的想法,能把金人打回去就谢天谢地了。而在东路,几乎完全靠从金国境内招募的山东义军作战,也不愿意扩编自己的野战军。
当时宋朝在淮东的最高官员是淮东制置使贾涉,他不是范仲淹、庞籍、韩琦这种只会躲在后方让部下修堡寨混战功的文官。当时南宋把楚州交给义军们驻守,然而义军各有首领,朝廷控制力不足。贾涉就招募北方流民万人,组建了一支帐前忠义军,由自己亲自指挥,调动他们攻打金国颇有成效。
但是宰相史弥远得到消息之后,非常恼火。贾涉你擅自自募军队,什么意思?是不是想要出将入相,建立战功了好夺我的宰相位置啊?于是每当贾涉与义军中的龙头老大李全发生矛盾,贾涉想要限制李全势力,史弥远就偏帮李全。
时准摄帅事丘寿迈本来就嫌帐前忠义军都是北方人,不好管理,向史弥远请求批准之后,竟然把这一万人交给了李全。贾涉苦心建立的直属于淮东战区的精锐力量,最终落入他人之手。于是贾涉愤懑辞职,没多久就被气死了。
“如此咱们就先向陛下禀明事实,再向朝廷报捷。如此即便有人借此生事,陛下也能维护我等,而免于为小人所算!”刘志学听了也是愕然,但他觉得两人实在是遇人不淑,而小皇帝非是昏君,又熟知兵事,定然能辨明真相,给他们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