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0章 等尔来战(2 / 2)

随着营区的不断扩建和巩固,营中的设施也逐渐健全。行营之中也建起了一座高大的望楼用于查看敌情之故,其中自也有监察诸军动静之意。在小皇帝一行到来前,自有侍卫们在望楼三面围上毛毡,加了顶棚用于防寒,只留北面用于观敌。而其中陈设也十分简单,只摆了几个胡床和一张矮几,放了一个火盆。唯有一面随风飘舞的皇旗彰显这里乃是大宋皇帝的所在。

赵昺上楼站定,拿起望远镜向北望去,只见己方在营前约二百步列阵,各色军旗乱人眼。御前护军三个步兵旅以一旅为中军,四旅和五旅分列左右两翼,炮兵旅依此布于中军阵间正面对敌;骑兵旅则布置于右翼,并遣游骑于阵前牵制敌前锋,为己方布阵赢得时间;而左翼则由水军提供炮火掩护,防敌迂回冲击左翼步军军阵。

再向前看,蒙元帅旗正是拔都名号,出战的还有蒙哥万户府及左手万户府两部,正是集中了扬州城中所有精兵,约有三万之数,而骑军有两万之众。万马奔腾,声震原野,腾起的烟尘蔽日。他们行至阵前两里开始列阵,骑兵分列两翼,中军有弓箭手射住阵脚。

随着双方阵列逐渐成型,游弋在阵前的游骑亦各自归队,战鼓声和号角声渐息,战场上一时间陷入了平静。俗话说万军之阵铺天盖地,当下双方近七万之众排开阵势,绵延十里相互对峙,场景足以震撼人心,也让人热血随之沸腾。

赵昺见状却只是撇嘴一笑,敌军与自己摆出决战的架势,看样子是真的被逼急了。前时在两军围绕扬州城进行攻防战时,他令增调的二军三师和四师分别攻取了防备空虚的真州城和泰州城,保障大营东、西两个方向的安全。如此一来却也打疼了都哥和脱烈都,两城是他们万户府驻地,也是立身之本。

现下被宋军端了老窝,对此都哥是深有体会的,那真是宋军过境毛都不留,人口、牲畜和财物必定损失殆尽。且等于让他们失去补充粮草和兵员的根本,这可以说触及了他们的根本利益,那当然要拼命了。但是赵昺要的就是这个,只有打疼了他们,才会着急解围,从而促使玉昔帖木儿冒险一战。

‘呜呜……’蒙元阵营号角声突然响起,打破了战场上短暂的沉寂,一支只有数人的分队策马疾驰而出。

“陛下,没想到这些狄夷居然知道致师之礼!”王应麟突然说道。

“致师之礼?何谓致师!”赵昺扭脸看看王应麟,只见其脸色苍白,不知道是吓的,还是冻的,脸上挂着笑,却让人感到十分勉强。他知道没上过阵的,头一次往往为战场上的肃杀之气所震慑,被吓的两腿战栗,尿了裤子的都是平常之事,王应麟强装镇定的样子虽然可笑,却也可以理解。

“陛下,‘致师’之礼始于何时已不可考,但在《周礼·夏官》上已记载有‘环人’一职,其首要工作便是掌致师。”王应麟施礼解释道,“何谓致师?东汉的郑玄注解说致师者,致其必战之志。古者将战,先使勇力之士犯敌焉。”

“致师之礼,难道就是斗将?!”赵昺有些惊异地道。他前世听评书觉的最吸引人的莫过于武将间的打斗场景,以至于“谁敢与我大战三百回合”成为孩童时期的口头禅,而小说中那种以斗将决成败的战争模式构成了他对古代战争的基本认识。但是在这个时代亲历战争后,自然明白那时的概念真是错得离谱,将领的勇武虽有用,但并不起重大作用,名将如韩信、卫青、霍去病等人也并不以盖世武功著称,而战场上传说的斗将他还从未见过。

“也可以如此说!”王应麟犹豫了下言道,“陛下也知自商以来迄至春秋,车战是主要的作战方式,乘是此时军队组织的基本单位,包括战车之上的三名甲士、紧随车后的一定数量的步卒,以及相应的后勤车辆与人员。车上的三名甲士,以坐在左边的车左为首,善射箭;车右的武器是戈、矛一类的长兵器,主近战,同时为战车扫除障碍;居中的是驾驭战马的御者。”

“在接敌之时,御者要将马车赶得飞快,以便使车上的旌旗就像倾倒一般;车左以利箭射敌,并在抵达敌营后临时代替车夫操控缰绳,车夫则跳下战车,悠哉哉地把马匹整饬一番。另一面,作为车右的勇士则迅速冲进敌营,杀死敌军并割下左耳,或生擒俘虏。完成任务后,三人迅速驾车离去。”

“呵呵,这种致师之礼,朕临阵之时却也从未见过!”赵昺笑笑道。可他也通过其描述知道致师是一种非常危险的举动,发生战争时,战车冲锋撕裂敌人阵型后,步卒紧随其后进行厮杀,但致师时,只有车上的三名甲士而无步卒参与,因为这并非正式交战。

显而易见,致师者不但要在深入敌营后全身而退,还要取得象征性的胜利成果——敌人的左耳或活生生的俘虏,故而成功几率并不高,但一旦致师成功,便会对敌军士气进行较大的打击,从而在即将到来的战争中获取先机。根据这一理解,致师目的不在于杀敌,而在于展示勇猛、鼓舞士气,展示必战之心的一种手段罢了。而赵昺说的也是实话,自己征战十余年,亲临战场也不下百次,却从未见过这种形势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