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将所有的权力下放，唯独军队除外。它必须保持独一无二的崇高性，并且只能由我来指挥。”</p>

——大陆简史·批注版。</p>

有理有据，说得陈曦无言以对。</p>

沉默片刻。</p>

男人没有替自己辩解的意思，轻声道：“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只能靠时间来证明一切。”</p>

陈九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回道：“时间亦能改变真假、虚实、立场。不过我还是倾向于您跟这件事情没有关系，否则今天不会这么痛快的上您的车。”</p>

陈曦点点头：“知道，只是怀疑这种东西，一旦产生就很难消除。”</p>

就在几个小时前，当男人刚刚得知陈九在落阳镇遭受袭击的消息，并且对方还动用了管制军械及海量炸药时，他先是惊讶，旋即是滔天的愤怒。</p>

哪个王八蛋在落阳镇搞事情？而且你他妈的要搞就搞到底啊，不说直接干掉陈九，至少也得让他缺胳膊断腿彻底废掉吧？现在倒好，整这不痛不痒的一出，故意陷害老子来了？</p>

男人的第一怀疑对象就是陈家内部有人在捣鬼，上上下下猜了个遍，觉得他们都有可能。后来甚至都怀疑起自己身边人，包括亲儿子陈流儿在内。</p>

会不会是有人在多此一举，想替自己办些事情？</p>

但念头很快止住。</p>

因为没法查。</p>

越是自己的人，越没法查。</p>

真要查出点什么东西，到最后所有账只能算在自己头上。</p>

——</p>

听着二叔的话，少年眼神飘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道：“谁让咱们都姓陈呢？没法子的事情。不过无妨，未来种种并不会影响咱们叔侄几人今夜的把酒言欢，您觉得呢？”</p>

陈曦笑着道：“这确实。不过……你现在倒是越来越有你爷爷那味儿了，喜形不怒于色，那本批注版的大陆简史没白读。”</p>

少年半真半假的回道：“其实我没您，以及其他大部分人想的那么玄乎，只是这些外在的身份背景、给我加有浓重滤镜罢了。从头到尾我都没想过要去争什么，回陈家也只有一件事情要办。”</p>

什么事？当然是算旧账、复仇。</p>

叔侄两人心知肚明。</p>

陈曦没法接话。</p>

少年话锋一转，换言问道：“您几位长辈当年也读过批注版的大陆简史？”</p>

“嗨，”陈曦一拍大腿，说道：“别讲当年了，现在也在读啊，老爷子虽然没强迫过我们，可话里话外都这意思，提点了好些次，让陈家人多读书，尤其史书。啧，老爷子反正也是真够自恋的。不过有一说一，他老人家看待问题确实有自己的独到角度，某些心得也堪称金玉良言。”</p>

陈九深以为然道：“确实，毕竟黎明大陆上只有一个陈寸心。”</p>

——</p>

两人谈话间，车子来到一处熟悉的巷道口，七拐八绕后破旧民房映入眼帘，陈九手提礼物向上看了看，忍不住感慨道：“三叔也是够特立独行的，好好的陈家大宅不回去，总喜欢隐在烟火中。他似乎很少出门？”</p>

陈曦笑道：“与其说是隐在烟火，不如说是深藏阴影中，不过这也怪不得他，当年你父亲出了那茬子事后，小卧同样有些心灰意冷，究其原因，唇亡齿寒呐，老爷子的狠心让他觉得陈家再也没有人味存在，干脆出来自立门户。另大部分人没想到的是，还真让他干了点名堂出来，成为黑暗中的王者，执掌地下秩序。”</p>

陈九拍了拍礼物袋，玩笑道：“那我这东西，还真送对了。”</p>

“哈哈，谁说不是呢。”</p>

——</p>

门口有人迎接，进屋之后与上次来时见到的景象差不多，烟雾缭绕酒气熏天，大厅里坐满纹龙画虎的壮汉，长相凶悍眼神凌厉。</p>

看到陈曦、陈九后，他们纷纷起身恭敬问候道：“陈总、九少爷好。”</p>

叔侄两人微笑点头示意，有陈曦在旁边，少年没耽误功夫多说什么，快步上了楼，陈卧早已恭候多时。</p>

可能是人到中年的缘故，他渐渐有了些老爷子的心态，最近几年很少跟外界打交道，喜欢在自己的小世界里独处，可陈曦、陈九这类人的到访，总是让他无法拒绝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