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生从来不平等，做三百年、三千年、甚至三万年牛马，都换不来一时之龙象。”</p>

——大陆简史·批注版。</p>

生死一线间，陈沉脸色骤变，忽然开口高声怒骂道：“你疯了？”</p>

罡气随之散去。</p>

陈九的头颅也应声撞到匕首上，失去罡气的加持，没有对自己造成任何伤害。</p>

他静静望着女人，抬起胳膊慢慢放到她的手上。</p>

触及自己手背的那只手很温热，陈沉有些恍惚，本能地就想甩开，最终却没那么做。</p>

陈九收拢五指，轻轻握住她的持刀手，按了下去。</p>

没有匕首的阻碍，两人四目相对。</p>

陈沉只看到深不见底的死寂，陈九却看出她眼中的迷茫。</p>

他轻声道：“明白了么？我早就死过，所以不怕死。至于你，虽然经历过许多生死，但却搞不清自己到底为何而生，为何而死，拔剑四顾心茫然，这种感觉很不好受吧？”</p>

陈沉撇过头不去看他，有些赌气似的说道：“听不懂你在说什么。”</p>

少年微笑道：“听不懂？那你刚才干嘛要撤回罡气，杀了我，你再以死谢罪，这个结果不好么？”</p>

女人沉默不语。</p>

陈九接着说道：“你想拿我做镜观照己身，或者说靠斩断你我之间的羁绊，来为自己证道，本身就是个错误的选择。就像四年前，我选择对陈落出手一样。”</p>

“我为何会无功而返？甚至更不得清净？”</p>

“因为那时的我，看问题太过片面。总以为因果羁绊是一个人的事儿，可以单方面斩断，后来才恍然惊觉，自己错了。”</p>

“我与陈落不是一类人，更不算了解他，不理会他的意愿，一意孤行下做出的选择，能不失败么？”</p>

“就像今天的你我一样。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诺大陈家，可能也就老爷子一个人知晓，我到底是个怎样的人。”</p>

“你先前讲，在我身上看见了当年你自己的影子。”</p>

“这句话，我原封不动送给你。”</p>

陈九嘴角微微上扬，笑容温和。</p>

明明是你像我才对。</p>

所以，你要好好地。</p>

陈沉将头转过来，还是决定自欺欺人般的解释一句：“你与陈家翻脸，跟我有什么关系？至少此时此刻，我没收到杀你的命令，所以最后关头选择收手。”</p>

“哈哈，”陈九笑的很开心，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知道啦知道啦，所以现在我才会担忧你的情况啊，毕竟你我师出同门，都得喊袁林一声老师。以后哪怕真要翻脸，那也是以后的事情，跟今天无关。是这个道理吧？”</p>

陈沉点点头嗯了声。</p>

少年好言相劝道：“那咱们走吧？落阳镇？”</p>

“嗯……”</p>

陈沉蹙眉不语。陷入到良久的思考中。</p>

过了很久。</p>

她瞥了眼陈九，小声道：“不想去。”</p>

……</p>

少年有些绷不住了，皱眉道：“我说大姐，又怎么了？”</p>

陈沉再次看了他一眼，没说话。</p>

……</p>

陈九愈发无奈。</p>

您可真是个打不得、骂不得、油盐不进的活祖宗啊！</p>

他觉得自己有些犯贱，自己从小到大吃的亏，似乎全应在眼前这固执女人身上了。</p>

我他妈怎么就不长记性呢？</p>

管她死活干什么？</p>

爱他妈谁谁谁！</p>

念及此处，陈九怒气冲冲拔腿就走。</p>

女人孤零零的站在原地，默默望着那道离去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p>

在左脚即将跨出大门的瞬间，迟迟听不到挽留声的陈九越发愤怒。</p>

他犹豫片刻后，又猛地转身掉头回来，指着陈沉破口大骂。</p>

“你他妈的脑子是不是有病？！你他妈绝对有病！”</p>

“老家伙在你身上下了多大的重注，你不知道么？老家伙又是怎样的狠绝心性，你不知道么？”</p>

“煞笔，你已经阳奉阴违过一次，你认为爷爷还有多少耐心？快见底了！否则他也不会强行命令你中止闭关，放你出来！这是在给你最后一次机会！”</p>

“他妈的，关键时候，他连自己亲儿子陈落，包括我都能放弃。”</p>

“难不成你认为，在他的心目中，你的地位比我和陈落还高？”</p>

“凭什么？就凭你那如影随形的诡异能力？”</p>

“好，我承认，这是个了不起的天赋，可也得能成功兑现才行啊！”</p>

陈沉望着少年气急败坏的样子，非但没有动怒，反而露出几分发自内心的浅笑。</p>

她轻声道：“这些事情不用你挑明，我心里清楚，而且不妨告诉你，异能是可以被剥夺、转移的，通过基因碎片的抽取再注射，可以实现这个过程。所以啊……”</p>

“我并不是独一无二的。”</p>

说着，女人闭上双眼，笑容显得有些悲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