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一病,公司的大小事务全都压在了梁佟身上,虽然老爷子名义上还没有卸任,但梁佟早已代理董事长之务。
集团董事会里虽然还有其他掌权者,但寰厦集团毕竟是家族企业,老爷子握有公司大部分股权,而梁佟又是从小作为集团接班人被培养的,谁都知道将来老爷子一走,寰厦集团就是梁佟当家做主。
老爷子的身体每况愈下,今早查房,邱梦长见他脸色不对,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偏过头吐了起来,邱梦长赶忙上前,用手接住了他呕出来的酸水。
邱梦长有规律地拍打着他的背部,一旁的护士赶忙把垃圾桶拿了过来,给邱梦长递了好几张纱布。
邱梦长把纱布垫在老人的下巴底下,剧烈的咳嗽声听得一旁的看护人员提心吊胆,生怕老爷子一个撑不住就这么过去了,等他吐完了,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护工赶紧拿干净的毛巾帮他擦了擦嘴角。
邱梦长用纱布擦去了手心的呕吐物,老爷子咳得满脸通红,眼神有些涣散,他看着邱梦长,虚弱道“给你添麻烦了。”
邱梦长把纱布扔进了垃圾桶,对着他微微笑了下,温声道“医生就是帮人解决麻烦的。”
老爷子闭上了眼睛,声音很沙哑“也不知道你成家没有,我要是再多活两年,可能就要哄你当我的孙女婿了。”他睁开眼睛,眼底含笑望着邱梦长,“可惜了,我孙女年纪还小。”
“邱大夫,有件事想麻烦你。”
邱梦长俯下了身子“您说。”
梁佟事务繁忙,老爷子一住院,他就更忙了,白天根本没时间来医院。往常他来医院的时候,他爷爷都睡下了,今天来时,病房的灯也已经关了,他轻轻带上门正准备走,身后忽然传来了一声咳嗽。
“梁佟。”他爷爷哑着嗓子喊他。
梁佟嗯了一声,走到墙边打算开灯。
“别开灯,太亮了我眼睛受不了。”老爷子讲话有些吃力。
梁佟摸黑走过去坐在了床前的椅子上。
“公司事情多,就别整天赶来赶去的。”老爷子语速缓慢,说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以后什么都交给你了,关键的时刻,不要把多余的精力浪费在其他事上。”
梁佟没说话。
“梁佟。”
梁佟嗯了一声。
“成事最忌讳三心二意,把那些对你没用的东西抛到脑后去。”
这都是老生常谈了,梁佟是听着这些话长大的,他爷爷会教他怎么做生意,怎么得到自己想要的,怎么实现利益最大化。
老爷子总说梁怀玉理想主义、任性、散漫,还好梁佟不像他。
梁佟也不知道自己像不像他爸,但是他知道他爸像的是他奶奶。
梁佟帮他爷爷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他的脖子,反问了句“什么是没用的,寰厦以外的一切吗?”
他很少上纲上线,听语气还有些不悦,老爷子皱眉道“我只是在提醒你……你太年轻了,你不能像你爸那样,梁佟,在这个位置你就要明白什么是首要的。”
梁佟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到了这种时刻,他们之间的话题还是这些。屋里很昏暗,梁佟能感觉到他爷爷呼吸很重,吐字有些不清。
他无力顶撞他,也舍不得把话说得更重“不说了,休息吧。”
“以后就没机会说了,现在还不让我多说点。”
梁佟无奈道“行,您说,我听着。”
老爷子叹了口气“我一直盼着你成家,以后是等不到了。”
梁佟很想告诉他爷爷,自己成不了家,他不想在他爷爷离开前,还隐瞒着这个秘密。
可是真话那么残忍,比谎言还难说出口。
“梁佟啊。”他爷爷喊了声。
梁佟以为他有话要说,便弯下腰,他爷爷沉默了一会,很轻地叹了口气,但是什么也没说。
梁佟离开的时候挺晚了,比较好运的是,他在地下停车场碰到了那位姓邱的大夫。梁佟没见过他几次,前两次对方都穿着白大褂,这次穿的是便服,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